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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的权利,她垂着眼刨地。刨一镢,把土疙瘩拍碎,再刨一镢。监视的目光扫过她的脊背。她不能干得不好,否则随时会成为汇报的材料:她也不能干得太好,她不能使监视者完全没有汇报的材料。
然而,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支撑不住了,身体内部有变化了。她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变化。她只是朦胧感到帆船要出港了,要顺流穿三峡而急下了。一切都不可扭转了。身不由己了。
小号兵忠诚地守护着团部大窑洞。他怒气冲冲地看着那些营长们拍拍手撤离这里。平时,他们都对他挺客气,因为他是团长的小号兵。今天,他们不再将他看在眼里了,个个扬长而去,没有一个人和他打招呼。他们把团长从大木头桌上搬开了。
他赌气地、委屈地在窑洞门口走来走去。中午了,他推开门,朝里望了望,酣睡如旧。昨夜的谈话太累了些。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看着山上山下,各路队伍在战天斗地,他真怕团长醒不过来。
就在这时,团长醒了。揉着惺忪睡眼爬起来,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睡的地方。
小号兵扑进来,向他汇报一切。
他诧异地、陌生地看着对方,听不明白这一切。
小号兵跑过去,拉开窑洞门,外面是中午晃眼的金色阳光。指示田头吃饭休息的钟声在当当地轰响。
团长明白过来了。情况十分严重:吹号,让所有的营长,再加上连长,还有,再加上排长,不,还要有全体班长,迅速赶到团部,参加最最紧急的会议。
小号兵雄赳赳地、忠诚地冲了出去,一霎时,金色的号声嘹亮地撕裂了天空。
副团长被撤职查办了,隔离起来进行审查。当副团长时有许多丰功伟绩值得介绍,撤职审查时,又有许多罪行摆列出来。草帽山的一切都有最充分的理由。
外面山上山下的战天斗地,委托小号兵去全权指挥了。营、连、排、班长们都挤在晦晦暗暗的团部大窑洞里开着紧急会议。所有的面孔都十分严峻,所有的呼吸都没有声音。副团长耷拉着头,像条被打断脖颈的狗,坐在审判席上。营长们正在义愤填膺地揭发他的篡权罪行。是他另立山头,是他下令将团长搬下了大木头桌,是他利用职权,强行召开了非法的会议。这一切都是蓄谋已久的。最最重要的是,他以往的忠厚老实,全部是狡猾的伪装。全体草帽山人要擦亮眼睛,认清他的真实面貌。
有两位营长,揭发加控诉,声泪俱下,怒火燃烧,深刻检查自己的识别能力太差,受骗上当。
团长蹲坐在大木头桌的首席位上,宽宏地挥了一下手:下不为例。
两位营长立刻解脱了,立刻焕发出新的战斗青春,立刻成为最坚定的草帽山人。
连、排、班长们,密密麻麻地挤满了窑洞。他们更是义愤冲天,在营长们揭发控诉后,便举起如林的手臂,高呼震天的口号。坚决拥护、拥护、拥护。坚决打倒、打倒、打倒。
有了这样的斗争,上上下下的思想无疑更统一了。这一窑洞人的统一,将化为整个草帽山人的统一。经过转化,将成为改换天地的巨大力量。
全体要求,将副团长打翻在地,永世不得翻身。
年轻的团长却轻轻摆了一下手:还是要给出路嘛。
撤职,查办,若认罪态度好,可以让他放羊。放羊,一个人到草帽山背后去,也是很重要的工作嘛。
团长提议:破格提拔小号兵为副团长。
所有的人都惊诧万分,所有的人又都立刻理解了这一提议的伟大意义,一致举手通过,并热烈鼓掌。
小号兵被叫回来了。他满脸红扑扑,汗淋淋。听到这一任命,他也目瞪口呆了。他没有思想准备。
团长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有什么不敢的?
小号兵立刻立正,敬礼,宣誓,效忠,接受了光荣的使命。
草帽山经常换副团长。
凸凸的黄眼珠混浊地缓缓地转动着。他坐在破落的土窑洞前抽着旱烟。旱烟袋是思想的隧道。遍天下的路径都摇摇晃晃出现。蹒蹒跚跚的脚步错落而零乱。一条条的阳光像栅栏一样被人腿隔开。马尥蹶子扬起了铁蹄,精明的骑手被踢倒在地。小镇市场上嘈嘈乱乱。蚯蚓在泥土中被钢锨截断,扭曲地挣扎着。一切都臭烘烘的。
女儿像一束晒蔫的牲口草一样疲软地移回来了。
黄|色的凸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看了看她那近日又开始隆起的胸部。他心中用镰刀将那胸部划开,划裂,血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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