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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詠蘭傾身將她那側門猛地推開,冷風和凍雨剎那間落在身上。陶思素下意識瑟縮成一團, 她用一雙蘊滿濕氣的眼睛不解地望著母親。
「不是你說要來的?」關詠蘭平淡開口。
是她說要來的,可真當人走到門口時, 人們對醫院的天然恐懼突然就變得更加具象。這裡有生有死, 走進這裡的人們到底要經歷哪一遭, 誰也不知道。
關詠蘭見她不做聲, 伸手拿過了她手裡被擰得扭曲的雨傘隨手丟在一旁的座椅上, 她說:「小岑在等你。」
母親頭一回用這麼親密的稱呼叫她的男朋友。
心忽地跳很快,陶思素抬腳邁入濕淋淋的雨,任由猖狂的冷意挑釁自己。
陶思素繞過一個個轉角看到岑安衍時,他正板正著身子背對著自己,僅僅一個背影也透露著藏不住的倦意。
儘管他只有二十一歲, 卻已經開始做起了家裡的頂樑柱。
焦急到來回踱步的岑安安率先發現了她的到來, 她淚眼朦朧撲到陶思素懷裡,像是一隻被拋棄的小獸,捂著通紅的眼睛抽噎許久。
陶思素費力揉了揉她的腦袋,抬頭就看見岑安衍那張冷峻的臉,和一個小時前笑意盈盈的他不一樣, 倒像是回到初見時高冷不可近身的模樣,陌生又叫人無端心疼。
岑安安的聲音還伴著黏糊的淚, 「我哥就喜歡死撐,待會兒辛苦你稍微安慰安慰他。」
「其實他很好哄的,只要是你,就算是抱抱,他也能很高興。」
陶思素點點頭,跌跌撞撞走過去環住了他的腰,岑安衍回抱的動作很深,壓得她手臂生疼。
兩人都沒說話,鼻息間濃郁的消毒水味在頃刻間消散,只聞得見彼此潮濕的水汽味道。
關詠蘭走到羅蘭映面前,不輕不重地說:「嘖,原來小岑是你兒子啊?他跟你長得可真不像。」
「他長得像他爸。」羅蘭映看到熟人有些吃驚。
「哦,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難怪一股子銅臭味。」關詠蘭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陶思素下意識想去阻止自家母親那不合時宜的嘴,卻被岑安衍拉住阻止,他搖搖頭道:「正好讓我媽轉移轉移注意力,她自己一個人呆站著太容易胡思亂想了。」
他很了解自己的母親,她理智從容,但也很脆弱。
在關詠蘭剛到場的時候,羅蘭映的眼眸明顯亮了幾分,岑安衍想或許她們之間存在著一種很微妙的關係,或許兩人之間都有著放不下的情感。
然而緣分確實就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兩人原本是大學室友,關係好到可以同吃同睡的地步。
可偏生兩個都是固執的人,關係分裂的那一刻硬是沒有一個人回頭。
關詠蘭不待見岑安衍這事大概可以追溯到血緣上,她在大學期間就極其討厭岑寧這種學生,他張揚高調、揮金如土,就算是優越的外貌也成為了關詠蘭眼裡的減分項。總之,在那時候的關詠蘭眼裡,岑寧是個十足十的混不吝,絕對是她厭惡榜單之首。
可偏偏壞小子和好學生的愛情故事還是俗套的開始了,岑寧對在開水間打水的羅蘭映一見鍾情,當天就開始了高調的行動。
關詠蘭討厭他那副厚臉皮的模樣,私下當面都沒少罵他。可人別的不一定行,偏生就是毅力極佳,愣生生追了羅蘭映整整兩年,在畢業的前夕愣是憑藉毅力把人追到了手。
周邊的同學沒一個不叫好,獨獨關詠蘭又氣又惱,她知道閨蜜的條件比自己家也好不了多少,她憂心她至此會落入愛情的墳墓,擔心她會因此停下自己追求未來的腳步,害怕她從此淹沒在人流中碌碌無為。
她想,她的結局不應該是那樣的。
但二十出頭的少女總會渴求愛情,羅蘭映認為自己可以平衡好學業和愛情,但年少輕狂時的承諾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她跟她大吵了一架,周邊的同學都說關詠蘭是嫉妒,嫉妒要好的朋友從此一步登天,將她落的遠遠的。
可羅蘭映知道她不是,她知道她素來說話不中聽,但句句都是實打實的關心。
總是以冷靜自持的羅蘭映頭一回漲紅了臉跟人破口大罵,對著匆匆趕來的岑寧抹著淚堅決說要分手,手足無措的岑寧見不得她哭,紅著眼眶竟然也說了句好。
愛情火焰燃燒不足十小時就被她掐滅,那時候的關詠蘭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但年少輕狂的青年人哪這麼容易否定自己,又哪這麼容易低下頭顱,於是兩人之間的鴻溝還是變得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