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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作孚指两江交汇处的云阳丸:“这种时候,谁都能走,谁都敢走,就我卢作孚不能走不敢走。”
何北衡望着手令苦笑:“我知道。可是,作孚兄,这种时候这种事,除了你卢作孚,谁能去?谁敢去?”
“容我想想。”
“确实没时间容你想了,我的作孚兄。这是甫公赠你的舆马费二千块。”
何北衡将大洋塞到卢作孚手上,使劲握了握,传达朋友间体己之情,转身走了。
卢作孚愣着,蒙淑仪的手放在他肩上:“我们家作孚怎么办?”
卢作孚强令自己对妻子笑开:“怎么办?吃饭!”
他扶着蒙淑仪来到桌前,学蒙淑仪昨天的口吻:“陪她吃。”
说着,卢作孚拿起一个干饼。
蒙淑仪望着卢作孚,不动手。
“不吃。那,我就陪她不吃。”
说着,作势要放下干饼。蒙淑仪连忙接过,替他将干饼分开,像昨天那样,将泡菜夹在当中,递给卢作孚,说:“一个是老上司,一个是新上司,你就像这馒头里的泡菜,哪边都不好得罪,哪边都不好惹。”
“我最愁的不是这事。”卢作孚说。
“你最愁的是啥?”蒙淑仪问。卢作孚本能地望一眼窗外——夜雾初起,两江交汇处,云阳丸闪着星星点点的灯光,有些诡异。卢作孚发现蒙淑仪担心的目光,赶紧一口咬下,笑道:“唔,我屋头这个人,厨艺见长!”
卫兵突然来报:“报告,重庆商会古会长与众代表求见。”
卢作孚问:“什么事由?”
街头,传来民众哄闹声,有人叫道:“有钱人跑得快的,都出城了。”
另一人叫道:“刘湘杨森又要开仗喽!”
卫兵说:“他们说,这种时候,这种事,只有卢先生才能出面摆平!”
电话响了,蒙淑仪接电话,对卢作孚说:“老家来的。”
卢作孚对卫兵:“请重庆商会朋友稍坐,上茶。我就来。”
卫兵说:“他们还送来舆马费二千块。”
卢作孚皱起眉头。卫兵去。卢作孚急切地接电话:“喂,顾老,我作孚啊。请您大点声儿,你那边太闹,听不清。”
顾东盛是在合川商会打电话。用的正是卢作孚亲手架设的电话。1928年9月4日,卢作孚亲自设计路线,率员施工,在峡区架设乡村电话。历时一年多完成此项建设后,电话上通合川,下连重庆,峡防局与北碚各场镇皆能通话。在四川省境内,第一次实现信息交通现代化。此时,顾东盛的电话箱周围,围聚着程、李士绅,乐大年等人。合川街头,百姓避战逃难队伍,喧闹一片,顾东盛只好大吼。卢作孚话筒里哪能不闹?
卢作孚放下电话:“淑仪,帮我收拾一下行李,我今夜就去。对了,把杨将军那年约我去省城办教育的那封信也帮我装上。”
“哪封信?”妻子睁着和女儿一样天真的大眼睛望着卢作孚。
“说我和他剪了你和他夫人的宝贝头发的那一封。”
蒙淑仪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卢作孚不语也不动。
卢作孚也学着蒙淑仪那样,将双手背在背后,像在小学堂听课时那样,说话像在小学背书那样,望着蒙淑仪:“顾东盛先生,代表合川士绅民众——民国五年……”
蒙淑仪不动声色地接过话来:“把你从死牢中救出。”
卢作孚扶住蒙淑仪的肩膀:“淑仪,民国十八年合川民众有事,我不能见死不救。”
蒙淑仪轻轻一挣,从背后抽出双手,将已经收拾好的一小包行李捧到卢作孚面前。似嗔、似怨,又爱、又怜。像要反对,却又在送行。分明是送行,却又不放行……哪个男人的脸庞上,一时间都容不下这么多内涵的表情。
“我陪你去。”
“傻话。打仗呢!”
“人家陪了你十三年,哪年不打仗?”
“路远呢!”
“人家陪了你十三年,哪年不出远门?”
“要夹在川省两个最大魔头当中呢!”
“杨军长、刘军长哪个我没见过?”
“骑马呢!”
“知道,反正是编着方儿不叫人家陪你去!”
“外面的事办完了,我回家陪你。”卢作孚像个犟着要冒险出门的孩子对母亲央求着什么。
“一辈子?”
“这辈子。”卢作孚伸手去拿那小包行李,蒙淑仪这才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