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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进嘴里嚼了嚼,上前来,对着那条五彩斑斓还吐着信子的五步蛇喷了一口——仿佛施了某种咒语,那条蛇一下子软绵绵老实了。
“懒鬼,晒太阳怎么晒到路上来了?”伸手捡起蛇,穗穗的口气就像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也不看看天要黑了,还不回家?”
她骂完了,把蛇放回草丛,蛇就好像做了错事,乖乖地滑进草丛深处不见了。
林湘君这才回过神来:“穗穗,你刚才喷的什么?”
“央央草啊,蛇最怕央央草嘛。”穗穗似乎很奇怪她连这都不知道,“我阿爹讲过,一物降一物,有蛇的地方,肯定有央央草……哎,我画完了吗?”
林湘君这才想起还没给她拍完照,赶紧又端起相机。
一旁的汪兆丰到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手一抹,才发现满头都已是冷汗——林湘君可是万万出不得事的啊!
这么一惊一吓,他就忘记了一件事,直到两天以后才终于想起来——当他的商队被那条蛇吓得大呼小叫的时候,里面很不正常地少了一个声音。
一个不管有事没事,总在啰里啰唆嘴巴不停的人的声音。
可惜,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大扛把子,飞鹞子有信来。”
大先生(大先生:湘西帮会传统,执掌帮会日常事务的二号人物称“大先生”,以此与管财物的“二先生”对应。大先生须通文墨、应晓礼仪,负责出谋划策,虽不列入帮会头领排行,但地位仅在首领之下——作者注)匆匆走进水寨大厅的时候,麻大拐子正在小心翼翼地给香木龙头描最后一道彩漆。
他对自己的描匠手艺一向很自信。多年前,他麻大拐子便算得竿子营头一号的彩描匠,虽说早就不靠漆刷子讨营生了,但描彩漆的手艺仍然是他唯一的爱好。这些年,水寨里大大小小的家具物件,都被他描金画银,刷得不晓得几多好看一个,搞得水寨里也一年四季,总飘着一股子刺鼻的油漆味。
这回这个香木龙头,他更是倾尽了全部的功夫——他沅水排帮的龙头,在竿子营就得无人可比。
大先生取下鹞鹰脚上缚着的小竹筒,展开里面的羊皮卷:“尾线留了山标,点子这当口靠了雷公寨……麻爷,看这天色,今天黑夜他们只怕就在寨子里落脚了。”
这倒不出麻大拐子的意料:新点子带货过山,当然不敢赶夜路。
所以他手都没有停:“下江客的生意,不必惊动寨子,等老马勺踩清盘子,明天路上留客。”
林湘君一走进雷公寨,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喜欢窄窄的、曲折延伸的青石板路,参差落座的茅棚、瓦舍,喜欢咕咕叫着躲开的母鸡,路边懒懒吠叫的黄狗。
还有妇人奶着婴儿,孩童扎堆玩耍,晚归的农夫吆喝着耕牛,檐下的老人吸着水烟的悠然自得。
“他们是远边边来的下江客,做生意的。”前头的穗穗一路解答着乡邻脸上的好奇。
于是,一张张好奇的脸,露出了质朴而善意的微笑,让林湘君感到那样温暖。
“我们湘西山里人,好客得很,进了寨子,就是到了家。”老马勺的嘴巴照例不肯闲着,“你随便敲开哪家屋门,都会把你当贵客,米酒腊肉血豆腐,平素自家屋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用的,都会背出来招待你。你还千万莫讲客气,只管吃,只管住,就一条,千万莫提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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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队(4)
“那为什么?”林湘君觉得很奇怪。
“招待客人是本分嘛。”老马勺就声明,“你给钱就是看他不起,比打他的嘴巴还狠些。”
汪兆丰也在一旁作证:“湘西我也算跑过两趟,山里民风古朴,确实如此。林小姐,您要不信,一会儿就能看到了。”
“我信。”
望着一路冲在前头的穗穗的背影,林湘君就觉得这一切是那么可信——能养出这样的姑娘的山寨,还用怀疑它的真诚么?
然后她就看到了田家的榨油坊,看到了门前吱呀呀带动水碾的水车,还有刚好走出门的田伏秋。
“伢”字在湖南人嘴里,向来是指的男孩子。
只是这规矩在竿子营行不通。竿子营的男女,但凡年轻没成亲的,一概都唤作“伢”,不同的是男孩喊做“伢崽”,女孩喊做“妹伢”,这般伢来伢去,喊得竿子营的姑娘,也仿佛添出了几分男子气。
五叔把穗穗唤作了穗儿伢,便是这个道理。
“男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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