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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默然不语,他现在处在一个不知往哪里用力处境,他知道要肃清吏治改土归流,这些从现在做起,到了他那时候就不会这样,可如今他连亲王都不是,也不是汗阿玛最倚重儿子,门人不论数量还是质量都比不过太子大阿哥,前生忍了那样久才做了帝王,重新忍一回真是难上加难。
蛰伏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胤禛把半边身子压上迎枕上头,长出一口气,周婷挑挑眉毛,拍拍自己身边那块褥子:“躺着,给揉揉。”略凉手尖轻按太阳穴,一松一紧为他放松精神。
胤禛缓缓合上眼睛放轻了呼吸,周婷使了个眼色,珍珠一挥手四下里走动丫头全都站住了,轻手轻脚退出去,周婷把身上盖哆啰绒毯子分一半给胤禛,不知不觉手就松下来,两人偎在一起睡着了。
这之后胤禛改变叫周婷瞠目,好几天都有种在做梦感觉,她从来没想过胤禛还会有这样一面,本来他是三天外书房,两天正院,按这样频率往周婷院子里来。
前院后院分开来,周婷一手捏着后院,前院里又有苏培盛在,愣是没叫后院里女人们见着胤禛面,更别提从周婷碗里沾点肉汤喝了。但即使是这样周婷也还是提着心,她就怕自己一个疏忽被人钻了空子去,胤禛这条半新不旧老黄瓜本来已经不干净了,好容易专宠了小半年,可不能再回到她刚来时候那种状态。
他必须得在这段时间里面不论是身还是心全都留在正院,直到她平安生下孩子来,或者说直到她平安生下儿子来,若这一胎不是,她就得想别法子了。
周婷摸着肚子靠在大迎枕上,转头望着窗外玉兰树,一大朵一大朵白色玉兰花儿开得正艳,胤禛就坐她身边看书,他现在闲得都有些不像原来那个工作狂人了,周婷敏锐察觉到了他改变,却偏偏说不出是为了什么。
“在瞧什么这样出神?”胤禛在她身边问,他在这里呆时间越久,这间屋子就越像是两个人居所,而不只是属于周婷正院。
博古架上头摆着他经常赏玩牙雕佛头塔,炕桌上有他常常翻阅书籍,就连地毯坐褥也夹杂着他喜欢黑色金色。大玻璃缸里养了红黑锦鲤,里头还种了水生花草,锦鲤绕着水草游动时不时转转尾巴掉头,整个屋子里都是勃勃生气。
这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周婷下了很多功夫,她先是揣摩胤禛喜好,把他们俩风格融合在一起收拾屋子,本来胤禛一直是享受那一方,现在他突然也开始出力了,会主动把自己常用笔墨在周婷屋里也备下一份,有些常看书也摆一些在她这里。
这一放屋子里立马就多了人味儿,显得热闹了。她《膳饮正要》挨着他《古文渊鉴》,虽是风马牛不相及,但摆在了一处两人无形间就多了许多话题。
胤禛一开始不过想把事情做得更好一些,既然他现在只能在亲情方面下功夫,那就打定了主意要给人一个“三热爱”好印象,起码也要做出个样子来,谁知这一试反而觉得呆在周婷这里舒心得很。
老婆在身边陪着,虽然现在不能做想做事,但有些话跟她说说,竟然也能说出些不同见解来,比如放在她这里书,就由着她亲手分类,比原先只笼统经史子集四部法要细得多,也有用处多。
胤禛是个实用派人,觉得好就用上了,让苏培盛领着小太监把他书房里书全又分了一遍,像这样小事一点点累积起来,胤禛现在也很乐意问问周婷在想什么,什么样事情怎么做,他发现越是细琐事,女人就是比男人有办法。
周婷还真没想什么,她一开始是奇怪胤禛改变,后来慢慢就习惯了,反正对她也没什么坏处,现在听他问就随口说笑了一句:“在看这玉兰花儿,倒真是淡极始知花更艳呢。”
这话一出口把胤禛惊着了,他原本不过随口一问,听她这句话倒对周婷是刮目相看,把周婷看得一惊,这才察觉出来自己随口说了句现在还没有话,细想了半天才想起出处来,她还是小时候跟外婆住时候看电视剧,这么多年也没囫囵翻过一回红楼梦,这一句也不知怎么就到了嘴边蹦了出来。
“可有下句?”胤禛放下手里书,兴味盯着她,周婷哪里还记得住下句,就这一句还是突然跳到脑子里来,摇摇头:“不过随口一句,哪里就能成诗了。”
胤禛文学水平是不错,也曾写过诗,当上皇帝之后臣子还印过他诗集,但他自忖自己才能并不显在这上头,此时见周婷漫不经心说出来话能都入诗就起了兴头。让玛瑙把纸笔来,就在炕桌上头铺开了,把那一句写了下来,看了半晌写了首自己旧诗,对比下来还是觉得周婷说更好,赞到:“不曾想竟有诗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