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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看李云岫用小树枝在黄土跑道上挖起了坑。这就像是一个宗教仪式,陈扬在一边仔细看李云岫把坑挖得完美无缺。他看到昨天的坑还在身后,早上的坑就在前面几步,树下,那里曾经是树阴。但是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新的开始,不包括熟悉的坑洞和破碎的泥土,所以他们要一个新的坑。
李云岫吸了一口气,觉得满意。碎土渣都被仔细地踩平,一切都井然有序,像工艺品一样使人喜欢。陈扬也承认这一点,李云岫是挖坑方面的好手,土拨鼠一样能干。但李云岫并不擅长打竹棍,陈扬倒是这个复杂又简单的游戏的行家。陈扬每次都让李云岫和其他人先打,自己最后。当只有李云岫和陈扬的时候就是李云岫先。第一段李云岫能把斜插在坑里的短棍敲起来,但是只能接三下,最多不会超过四下,陈扬至少能接七下,多的时候数不清楚;第二段李云岫总是不能把短棍扔到坑里,因此就没有第三段了,而陈扬从来不会像李云岫一样不是向左偏就是向右偏。棍子从他的手里飞出去,像是长了眼睛翅膀,飞得稳当落得稳当,总能到第三段。李云岫在陈扬打第三段的时候就站在旁边看,天知道他在看什么。那个时候他显得比陈扬还要专注,两个眼睛一眨也不眨,身体像树枝一样硬。李云岫最终还是没有在观察中得到什么启示,他总找不到能使棍子平稳乖巧地落在自己挖的坑里的方法。这是一个可怕的暗示,在李云岫第一次输给陈扬之后他就失去了把竹棍扔到坑里的能力,并且始终找不到从新获得这种能力的方法,同样的挑战重复了几百次,但是结果总是一样的,陈扬不会输。
陈扬在这样几乎没有竞争对手的游戏中表现出了别的孩子所没有的耐心和持久的兴趣。他几乎不用怕李云岫,因为李云岫根本过不了第三段。而陈扬的浓厚兴趣和李云岫默默咬牙切齿的努力和期望不同,他并不想要超过谁,只是想看看自己到底能把棍子接多少下,能几头几中,能把短棍在空中打飞多远。陈扬每创造一个新的纪录,就叫李云岫把它记下来。李云岫把陈扬的纪录记在心头,满脑袋想的都是如何消灭它。这样的念头像飞虫,像苍蝇一样围绕着李云岫飞舞,一会儿从眼前掠过,一会儿又在耳畔回响着嗡嗡声。
有的时候李云岫会坐在操场边缘的石条上,远远地看陈扬沉着应变,向新的山顶进发。陈扬的长棍在阳光下闪着油亮润滑的青光,匀称无比。李云岫在用这条长棍的时候会有莫名的敬畏之情,却感觉到自己握不紧,抓不稳,在接短棍的时候感觉得到胸口在撞击后的酥麻,有几次还不小心把陈扬的棍子掉在地上。那个时候陈扬一定会一把把棍子捡起来,骂李云岫:“你怎么搞的?”这根棍子是陈扬的宝贝,李云岫认为它还是陈扬常胜不败的谜底。要是李云岫不小心把这根长棍掉在地上,陈扬会直接判李云岫输,李云岫自己也会觉得很不应该。过了一会儿,陈扬又会对李云岫说:“云岫,你说,你输我多少次了?”他不在意李云岫怎么回答,反正他也知道,这根棍子是他的宝贝,是所有人的克星,并且,是专门属于他的。至于李云岫输了多少盘,这个并不太重要。
李云岫能够想象,陈扬带着他的有彩虹光芒的小锯片在学校后山的竹林里面锯竹子的场景。天空深蓝,竹林安静得只有虫子爬动,翻过一片竹叶向另外一片竹叶挺进的小声音。陈扬在这一大片竹林里小得像一棵刚刚冒出地面的穿着衣服的奇怪的竹笋。当然他不是。陈扬在千百株竹竿里寻找到最适合的一株,从薄弱处下手,让它终于快被锯断,再轻轻一推,整株竹子就哗啦啦地惊叫着倒在地上,不断地抖动,抽搐。陈扬在竹竿上找到合适的那一节,唯一最合适的一节,把它锯下来,其他全部不要。李云岫能够想象这样的场面,甚至在做梦的时候也能够把这种想象变得像画面一样清晰生动,好象他在那个时候一直就悄悄站在竹林中的某一个角落。还有的时候,这样的想象会像所有想象一样发生微妙细小的改变:那个带着锯片,在无数杆竹子中寻找唯一合适的一节的人不是陈扬了,而是李云岫自己。
李云岫的橘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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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岫和陈扬每天都要玩到天黑,然后一起走回家。街上的灯慢慢明亮起来,像行人招手。李云岫和陈扬背着书包,一起走到十字路口,然后分开。这是城市真正一天的开始,也是李云岫的一天生活的结束。
作为一个失败者的李云岫非常固执。随着他败在陈扬手下的次数的增多,成功的挑战变得越来越大。李云岫对敲竹子的浓厚兴趣是建立在巨大的对成功的欲望之上。他要超过陈扬,在第一段,第二段,第三段。他想着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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