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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的缘故,我笔下的人物也大多是草根百姓。我从文学名著里看到:几乎所有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都发生在“才子佳人”和“靓男美女”们身上,然而,我发现,现实生活中普通人的爱更加素朴动人。
那一年,我父亲因腰椎病住进了郑州大学一附院,那病房里住了好几个病号,其中一个男病号颈椎出了问题,脖子和上身不能动弹,只有下肢可以轻微活动。他老婆守在身边照顾他,夫妻两个都是老实的乡下人,木讷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囫囵。半夜里,我起来替父亲倒水,无意间看到,那个黑脸膛的矮胖女人伏身在病床边,正用双手抱着丈夫的脚丫子打盹儿呢。她丈夫的脚黑乎乎的,粗糙而又丑陋,如同半截破砖头一样,但她却像香饽饽一样地抱着,还把脸贴在上面。可能是我的声响惊动了她,她醒了。我轻声问:为什么要抱着两只臭脚丫子睡觉呢?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怕自己睡着了不知道丈夫醒来,抱了他的脚,只要他一动弹自己就可以感觉到了。这个情节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脑海里,令我许久不能忘怀,于是,我把它写进了我的小说《嫁死》(也叫《米香》)里,并被电影明星陶红重现在了电影上,这部电影叫做《米香》。那个女人抱着丈夫的脚丫子打盹儿的情景,是我看到的最动人的爱情细节,也成为电影《米香》中的神来之笔。电影《米香》中还有一只可爱的羊羔羔,而这只羊羔羔也同样是我在现实生活中经历过的一个真实细节。
几年前的一个夏天,我带着自己的儿子还有姐妹家的几个孩子去村子南边玩耍,在河滩里我们邂逅了一群正在吃草的羊。雪白的羊群徜徉在青绿的草地上,如同云朵浮在碧空中一般。孩子们见到羊群就不舍得走开了,他们摘下树叶、拔了青草来喂羊,羊们则安详地吃着孩子们递到嘴边的美味。我坐在树下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情景,心里感慨地想:孩子和动物总是特别亲近,因为他们的心里都没有沾染仇恨、怨怼以及歧视和偏见。
孩子们和羊儿们玩耍了好一阵子,必须走了。当我们走出几步远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羊羔羔的叫声,那声音细细嫩嫩、声声相连,像孩子唤妈妈一样,我至今回忆起来仍犹在耳畔。我和孩子们都站住了,我们回过头来看着羊羔羔,羊羔羔也抬头望着我们。我们往前走,羊羔羔跟着走,我们站住,羊羔羔也站住。羊羔羔像孩子一样,天生爱跟脚,看上去楚楚可怜。它们的眼睛毛茸茸的,柔软得仿佛流淌的蛋黄一般。那一刻,我忽然想要流泪。我觉得那羊羔羔和我身边的孩子一样,也是孩子。可是,等待这些“羊孩子”的将是怎样的命运呢?这时,小外甥昊晟一边向羊羔羔挥着胖乎乎的手,一边说:“小弟弟,再见了。哥哥明天再来看你。”
这个自称“哥哥”的男孩只有六岁。他那么自然地就把羊羔羔叫做“小弟弟”,显然,在他的眼睛里,这世间的生灵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小羊羔和他一样,也是一个人,于是,他天真地叫羊羔羔“小弟弟”,在他稚嫩而又纯粹的心里,羊羔羔就是他的小兄弟一般。这是怎样一种和谐、爱和美啊,没有矫情,没有雕饰,自自然然地从心里面流淌而出。这种出自本真的爱意和清纯总是令我深深地感动。于是,我把“小羊羔”和“孩子”都移植进了我的小说,并被导演重现在了电影上。在电影《米香》里,孩子叫做“皮娃子”,而羊羔羔就叫做“小弟弟”。
为了拍好小羊羔的戏,剧组一到山西外景地,就立刻从老乡那里买来了一只羊羔,天天带在身边。剧组的人都很爱它,小演员“皮娃子”更是和它形影不离,宁可自己饿肚子,到了吃饭的时候,也要先找一些好吃的东西来喂羊羔羔。在戏中,皮娃子和羊羔羔是一对玩伴儿;在戏外,小演员与羊羔羔结下了很深的友谊和感情,“哥儿俩”好得分都分不开。电影拍摄期间,我去探班时在外景地看到了那只雪白的小羊羔。剧组的人很奇怪地问我:为什么要给小羊羔取名叫做“小弟弟”呢?我答:不是我替它取的,是一个六岁的男孩子取的。这是事实。我知道,这样的名字大人是想不出来的,因为大人绝不会从内心里把一只羊羔当做自己的兄弟。在成年人的观念里,不仅动物比人低贱,甚至连人也被划分成三教九流、不同的等级。孩子不同。他们的爱纯粹、清澈。
在小说里,“皮娃子”是个天生智障的傻子,这曾经令剧组非常为难。如果真找一个智障者来演的话,怕领悟力达不到;如果找一个智商健全的孩子来演,又恐演不出一个傻孩子的真实状况。最后,剧组在北京的民工子弟学校找到了一个患有轻微脑瘫的孩子。这孩子走路时动作不够协调,但非常有悟性。他像小羊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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