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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抱怨道,“吉野君还想再犯宜昌错误!”
“听天由命吧。”升旗道。
吉野没有“再犯宜昌错误”,这天,炸过重庆城,成品字形的一个轰炸机小队返航时重新掠过升旗头顶,飞过青草坝,扔下了九颗重磅炸弹。
从这天起,重庆人开始扛着铁硬的镐头去南岸官山坡生冷的坡地上掘墓坑。这天,民生机器总厂的人也开始在临江山坡上掘墓抗。第一个墓穴是给姜老城掘的。炸弹没炸着他,机枪没扫射到他,全叫行伍出身的他避过了。炸弹炸飞厂棚时的气浪把他从民武轮船头的吊篮中掀了下来。关怀也在吊篮里,没掀下来,他年轻,抓得牢。姜老城老矣,手一抖,人就从篮中掀出,以头抢地,坠落在船坞底座的铁轨上。
临终,姜老城肯定想对卢作孚说什么,说不出来。卢作孚说:“姜大伯,说不出来你就唱嘛!”
姜老城望着船头上新漆的“武”字,就唱出来,用的是川剧高腔:“武字啊,它还差一点耶——”
卢作孚看一眼他手中还握着的漆刷子,听懂了。
姜老城就把关怀的手抓过来,塞在卢作孚手中,卢作孚一看就懂了。姜老城知道卢作孚听懂了,看懂了,就把眼睛闭上了。
当天晚上,田仲睡得很好——再也听不见外面船厂“咣咣”的巨响。当天晚上,升旗睡不着,不是因为外面船厂“咣咣”的巨响听不见了,不习惯。升旗老听见铁硬的镐头在生冷的坡地上掘墓。半夜,升旗推窗望去,民生机器厂临江的山坡,月光下,能数清山梁梁上新突起的几个石堆,却不见掘墓的人影。升旗出了茅屋,爬上那山坡,坟堆前果然没人。升旗弯了腰挨个盯着一块块墓碑寻找,没有找到“卢作孚”的墓碑,大失所望,又长长地松了口气——下策未能得逞,接下来的棋无法下。真要是下策得逞,往后的棋,升旗找谁下?升旗背靠着“姜老城”的墓碑坐地——埋在墓堆里这人的名字让人听着实在,且川味儿十足,所以升旗选中了这块做靠背。只是镐头掘墓的声音却一声接一声越来越清晰送到耳门,升旗纳闷地转过头来,才发现,山坡下,民生机器厂背后的石崖前,上百人借着月光在掘那生冷的石壁。不用再上前,升旗就知道,正是白天掘墓的那群人,拿的正是白天掘墓的镐头,领头的那个穿灰布民生制服,必是卢作孚无疑。他一边扬起镐头,一边还在鼓动着身后的人群。时常追随卢作孚身后的那个女秘书,正忙着掏笔记录。最近才出现在卢作孚身边的那个工程师正望着石崖拉他从不离身的计算尺。隔远了,只能凭借石崖撞到这小山坡上的回音听得几个字,卢作孚还是爱用复数第一人称,“我们……我们……”,升旗不用听全下文就能猜到,这一夜,卢作孚讲的是什么……
后来,升旗很快就拿到了这份记录稿,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我们要靠生命支持工作,我们为了支持工作而必保护生命。如果我们为了逃避敌机,而逃避了工作,实失掉了生命的意义。尤其是对敌的一种示弱,而以此达到了狂炸之所要求。逃避绝不是办法!对付敌人空袭最可靠的方法是任何地方皆有可靠的防御准备,非工作人员疏散到四乡,工作人员应分别集中在坚强的防御工事之下,以此保证可以在敌机侵袭到我们头上的前一分钟和后一分钟照常工作。”这讲话稿发表在《新世界》上,只加了个题目:《安全的最高要求》。升旗看发表日期,是1939年5月10日,屈指一算,那天开始的重庆大轰炸,这才过了一周。
5月3日夜,靠在“姜老城”墓碑上,升旗睡着了。他是被炸醒的,睁眼一看,天麻麻亮,该算是5月4日了。升旗知道今天还要炸,却没料到W的飞机能到得这么早。山坡下,民生机器厂船坞,已被一片硝烟掩没,人声一片喧闹。渐渐,升旗听出炸声不对,“噼噼啪啪”的。硝烟散去,升旗看清了,炸的是鞭炮。只见穿灰色民生服的一个人举起扎着红绸的消防斧将两船缆绳斩断。升旗想起卢作孚今天要主持“民文”、“民武”下水式。升旗随着围观的本地人走近船坞,原本就挤在人群中的田仲靠了过来。
“铁壳船身,用燃煤替代柴油作动力蒸汽动力,动力锅炉用报废船舶拆卸改造做成。民生机器厂创新设计的小火轮,长一百英尺,用四川柏木作船身、用植物油替代柴油作动力的试验,都取得了成功!”听得民生机器厂那个胸袋中老揣着计算尺的工程师讲话,升旗跟着在场者一同鼓掌。紧挨身边的田仲听得他脱口而出一句话。听口吻,是冷笑。内容,却是赞叹:“双赢!”
田仲一想就明白过来:“宜昌抢回来的中福煤矿大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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