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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上,上海工商界及各界人士高举彩旗,点燃鞭炮。这天,上海各报显著版面报道民权轮抵沪。英文报纸《大陆报》述评:“这是以礼仪之邦著称的中国人,十分精明含蓄的报复。”
1935年,著名教育家张伯苓由上海往重庆创办南渝中学(后名“南开中学”)指名坐民生公司轮船——民权轮。
1937年10月,著名画家徐悲鸿由上海到重庆,乘民权轮。
1938年7月,五四运动主帅、《新青年》创办者、中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陈独秀由宜昌到重庆,乘民权轮。
……
任随川江上商战打得如何激烈,轮船上旗号如何变幻,商务专科学校讲授川江航运史及其现状课的泰升旗教授一如既往地开他的课。“学者中立,学术民主,学问平等,学生欢迎”,这是校长在校董会上对泰教授的评价。这节钟,教室黑板正中,《川江航运现状》课题下,写着“民国二十四年初川江现存主要轮船公司”名字:中国——民生
英国——太古
美国——捷江
日本——日清
与一年前相比,“中国——民生”已经写在第一位。
泰升旗开讲:“一年前,还是在这块黑板前,我请同学们各抒己见,有同学说,一年之内,川江上,至少两家轮船公司必倒无疑!我问哪两家,答曰……”
泰升旗转身在黑板上“美国——捷江”与“中国——民生”上用红笔画下两个圆框。
泰升旗背对学生,边画圆框边说:“不知持此见解者,今日作何感想?”
去年说这话的那学生叫汪恬,站起:“还是这两家!”
泰升旗反问:“必倒?”
汪恬回答:“必倒一家,另一家一口吞吃这一家。”
教授以纯学术探讨的态度,启发学生:“你能告诉我们,这两家,哪一家一口吞掉另一家?”
汪恬毫不犹豫,上台接过粉笔,将“中国——民生”扩为一个大圆框,把“美国——捷江”小圆框包了进去。
坐在教室末排的助教望着教授,心中油然而生敬意——到底是早期进入中国的黑龙会干将,在讨论敌手的节节胜势时,居然能如此冲淡平和,声色不露。同时他盯着中国学生们的背影,暗道:“到了那一天,若叫你们识得教授的真实面目时,真不知会怎样地震惊!”
卢作孚的手,在空中划了个大圈,他微微眯上眼睛,从这个圈看向对面江上——美国捷江公司停在码头上未升火的七条轮船被圆框全包了进去。
“宜安、宜昌、其封、其太、泄滩、宜兴、宜江……”何北衡指点飘扬着美国国旗的七条船依次数着。
“民政、民彝、民铎、民泰、民兴、民勤、民聚。”卢作孚像在民生公司自己的调船会上那样准确地报出船名。
“连这七条船的名字,作孚都全取好了?”顾东盛惊讶地回头望着卢作孚。
“不瞒东翁,卢作孚为眼前来往川江的洋船取好的名字,远不止这七个!”卢作孚瞄着捷江船阵,“莫看眼前这七条船火也不升,趴在窝里,过去这三年……”卢作孚道。
“过去三年,捷江联手太古、日清对我民生车轮大战,四面围剿,若非遭我顽强抵抗,迎头痛击,它这七条船哪会这么老实?”顾东盛道。
这是在行驶中的民权轮驾驶舱中,水还枯,船专走中流航道。卢作孚正与民生公司领导层巡视两江航业现状,并议事,此时的他与他的同志,指点川江,意气风发,已非当年惨淡经营可比:“捷江,民国二十一年,美商在上海筹办,民国二十二年正式成立。其资本大过我民生数十万元,其营业性质,所走航线,恰与我民生针锋相对,为事实上之最大劲敌!本公司若不趁此千载难逢大好时机一举吃下捷江,无论是让它重整旗鼓,还是让它归于他人旗下,都将是后患无穷。”
民生公司总经理秘书郅原持电报匆匆前来。
卢作孚一读,脸一沉:“他们又想插一手!”
郅原指电报:“国营轮船招商局,后台太硬。”
卢作孚紧锁了眉头:“宋氏家族,必须在意。”
众人望着对面的七条船:“民生公司就放弃收购,让招商局来吃这块肥肉?”
卢作孚转身对郅原:“民生公司从不轻言放弃。买下捷江,在收回航权上,在减少营业竞争上,于国于我,均有极重大之意义。我写一封信,你今天就持信去南京面呈。”
郅原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