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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作孚读出蒋信上文字:“转饬招商局及其他商轮公司,一体切实仿办,以利推行矣。”
卢作孚从民生公司文件夹中抽出一份文件,是《国民政府交通部第2210号训令》。
“你看,最高领袖指令一下,交部雷厉风行。”
训令上可见:“四川民生公司总经理卢作孚呈递的航轮新生活运动办法井井有条,深得新生活运动的精神,希各地商轮公司遵照办理云云。”训令后附有卢作孚的《船上新生活运动》。
“国民政府办事效率既然如此之高,何不赶在日本国动手之前把中国四个现代化运动开展起来?蒋先生心底,到底怎么想的?真猜他不出来!”
蒙淑仪不失少女的天真,看着信:“百把个字,蒋先生字也写得端端正正明明白白,他的意思,怎么就猜不出来?”
卢作孚:“要不怎么说,君心难猜?这才叫,神龙见首不见尾。可是,列强比赛着搞现代化,又急又快!日本人大兵破境,容不得国人,等不得我这个办实事的国人慢慢猜详哇!”
他一急,放了高声。
蒙淑仪“嘘”他一声,指着隔壁卧室,可见,孩子们早睡了。
卢作孚一见吵了儿女,孩子似的用手捂了嘴。望着孩子的睡相,卢作孚有了笑意,说:“老大过几年要考大学了。”
蒙淑仪也与卢作孚依偎着,望去:“老二该上中学了。”
“几个儿女的书,该当一学年一学年的读。可是,中国的四个现代化,等不得哇!”
“你这急性子!你那信也写得够过激的。”
“过激?他不该‘剿匪’,这事我还没说呢!我只说了最高领袖不该一心只想消灭一切反抗的力量。”
“你可当心点。也就是你,他才……”
“我又不是为我!有啥可当心的?”
“看你又急!”
“我不急!日本人逼得太急!他那边还在‘剿匪’!从川北剿到陕北,刘湘说起这事都苦笑。日本人大兵压境咄咄逼人,真把我逼急了,我非把对付日本人比‘剿匪’更要紧这话,给蒋先生直接写上去。”卢作孚一抬手,重新提起搁在山形笔架上的那管笔。
“嘘!”这一回是妻子急了,捂住丈夫的嘴,取过丈夫手头的笔,轻轻在笔缸的清水中一涮,悬向笔架,柔声道,“睡吧,明天还有明天的活要干呢。”
“零点都过了,照西方人的规矩,11月13号这天已经过了!”卢作孚瞥一眼书桌上的办公台历,翻到下一页,是1934年11月14号。
这一夜,升旗按照到了这个国家后,多年来养成的好习惯,只要无事,子夜必睡——因为这是中国养生学中认定的一日之中吐故纳新最佳时辰——而且头一靠上枕头,鼻孔里便心安理得地发出香甜的鼾声。
这一夜,助教却辗转反侧睡不着——已是1934年11月14号零点,再过24小时,就能印证半年前教授的预言是对是错。助教对此很有兴趣。他心头很矛盾,既巴望教授猜对,又巴望教授猜错,连他自己都掂量不出哪一种巴望占上风,好像是,一半对一半……
第二天,上班时间,卢作孚准时进了民生公司总经理办公室。第一件事,是翻阅财务送来的近期公司船舶货运利润报表。然后他取出近六个月来的货运报表,倒着看上去,一直看到5月15日零点后那一个月。看完,不必动笔,他心头早已算出个总数,他轻轻舒一口气。
李果果轻敲一下门后,进了办公室,说:“小卢先生,有人求见。”
“汤怀之?”卢作孚看罢货运报表,又取过客运利润报表,正埋头表中,逐月逐月心算……
“小卢先生神了。”李果果正想问卢作孚怎么猜到求见之人是汤怀之,听得总经理从报表堆中发一句话,“就说我到民生机器厂催万流轮改造进度去了。”
李果果刚出门,又被叫回,卢作孚道:“从今日起,凡来自四大公司方面求见的人,一律替我找一借口,婉谢了他。要是太古的人再来,还说万流轮!”
“好嘞!”李果果晃着大脑袋笑呵呵地去了,他巴不得能戳到英国佬的痛处。
这一天白天,英国大班派了三起人求见卢作孚。入夜,直到零点,日清与捷江的人也多次求见。
“他怎么算到的,这一天英美日列强四大公司总会有人来求见?”李果果在民生公司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