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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家。他在班上。”
“那我走了。再会,巴莎大婶,祝您健康。”
“再会,阿辽沙,”巴莎大婶回答说。“祝你健康。”
阿历克赛朝门走去,把门开开,走了出去。巴莎大婶目送着他,摇摇头说:
“麻俐的小伙子。满活泼。”
除了写得草率马虎不算,整整这一段都是完全不必要的空话(如打上重点的)。这全是一些没用的,没特征的,什么也不能说明的细节。
寻找和决定细节,需要最严格的挑选。
细节和我们称之为直觉的那种现象有最紧密的联系。
所谓直觉,我以为是由个别部分,由细节,由某一个特性能构成整体的景象的能力。
直觉帮助历史作家不仅再现过去生活的其实画面,而且重现那些和我们日常生活比起来当然有些不同的时代气氛,人们的情调和心理。
普希金从未到过西班牙和英国,但是直觉却帮助了他写出辉煌的描写西班牙的诗,写出石客,而在瘟疫流行时的宴会中,描写的英国的图画,较诸在这个烟雾迷蒙的国度里土生土长的瓦尔特·司各脱或者彭斯所能写出来的毫无逊色。
描写得出色的细节,能使读者对整体——对一个人和他的情绪,或者对事件以及对时代产生一个直觉的、正确的概念。
第五章 第一篇短篇小说
我从契尔诺贝尔镇坐轮船沿着普里皮亚特河回到基辅来了。夏天我是在契尔诺贝尔附近,退职将军列夫可维奇的荒芜了的庄园里度过的。我的级任老师介绍我到列夫可维奇家去作家庭教师。我的任务是给将军的少爷——大戆儿子补课,秋天他要去应两门功课的复试。
老式的地主的房子盖在洼地上。每天夜晚,周围都弥漫着冷雾。青蛙在附近池沼里尽着嗓子叫,而且石楠草的气味熏得人头痛。
在晚上喝茶的时候,列夫可维奇的疯孩子们,就直接在露台上用猎枪打野鸭。
肥胖,灰白胡子、凶恶、生着一对大黑眼球子的列夫可维奇本人,整天坐在露台上柔软的安乐椅里喘着气。偶尔他哑着嗓子叫道:“哪里象一个家,简直是一伙二流子!小酒馆!我把你们赶到鬼婆子那儿去!我一个子儿也不留给你们!”
可是谁也不理会他这嘶哑的喊声。在庄园和家里都由他的妻“列夫可维奇太太”(一个还不算老、轻佻但非常吝啬的妇人)掌管。整个夏天她都穿着嘎吱嘎吱响的紧腰衣。
除了这些流氓儿子以外,列夫可维奇还有一个女儿——二十岁左右的姑娘,名字叫“贞德”。她一天到晚,象男人的样子骑在一匹烈性的褐色牡马上,装作一个魔女的样子。
她最喜欢完全没有意义地重复“我藐视”这句话。
当人们把我介绍给她的时候,她从马上把手伸给我,瞅着我的眼睛说道:“我藐视!”
我没敢向往脱离这个不成体统的家庭,因此,最后坐上了大车,坐在粗布盖好了的干草上,车夫伊格纳提·罗耀拉①(在列夫可维奇家里,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历史人物的绰号)——如果不客气,就直称他为伊格纳特——摆动繮绳,我们开始缓缓地向契尔诺贝尔出发,这时候我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轻松。
【①罗耀拉(1491—1556):西班牙贵族,耶稣会的创立者。】
我们刚走出庄园的大门,那洼地里矮树林的静寂便欢迎我们。
黄昏时候,我们才到达契尔诺贝尔,在小店里过了一夜,因为轮船误点了。
小店是一个姓库舍尔的老犹太人开的。
他把我安顿在一间挂着祖先遗象的小客厅里睡觉,那些祖先是戴着绸便帽的白胡须的老头子和戴着假发披着黑网眼纱披巾的老太婆。所有老太婆的眼睛都含着泪。
厨房的灯,有一股子煤油味。我刚刚躺到高高的、闷热的鸭绒褥子上,臭虫就从所有的褶缝里成群结伙地向我爬过来。
我跳了起来,急忙穿上衣服走到台阶上。房子盖在河岸的沙洲边上。普里皮亚特河不时泛起朦胧的闪光。河岸上堆着木板。
我坐到台阶的长凳上,翻起中学生制服大衣的倾子。夜很冷。我觉得冻得慌。
在阶磴上坐着两个陌生人。黑暗里瞧不真切。一个人抽着马合烟①,另外一个拱着腰,好象睡着了。院子里传来伊格纳提·罗耀拉如雷的鼾声——他睡在大车的干草上,我现在很羡慕他。
【①一种劣等烟草。】
“臭虫?”抽马合烟的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