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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只觉一点法子亦没有。马上也给爱珍看了,爱珍诧异道:“果然厉害!”随即笑起来,说:“该!该!她叫你不要误会,以为她有心思朝着你了。她告诉你信与书都收到的,《今生今世》下卷等出版了仍请你寄去。嘿!她就是不写信与你了。你这人本来是也理睬你不得!”她这样的单是照信里的话叙述一遍,也不知是因为晌午好天气之故,还是别的什麽之故,即刻那信里的话都成了是忠厚平正的了。
爱珍道:“但是你偏去撩她,写信与她,你说我没有误会呀,你自己不要多心,我们来做个学问上头的朋友,你说好不好呀?”我接口道:“两人写文章可以有进步呀!”爱珍道:“是呀,你就这样撩她,你说我是要向你请教请教学问呀,且看她如何说。”我道:“她也不如何说,单是我写信去,她一概不看。”爱珍道:“不会的。”我道:“怎麽不会,你做女儿时,人家写来求爱信,你就一概不看。”爱珍道:“你与爱玲的情形不同。”
我亦不辩,因道:“上次我写去的信里就有撩爱玲,我说她可比九天玄女娘娘,我是从她得了无字天书,就自己会得用兵布阵,写文章好过她了。我这样撩她。”爱珍道:“你还可以信里请她来日本看樱花。我教你一个法子,你只当没有收到这封信,越发写信去撩她。”这简直是无赖,我虽不依着做,可是真好。
我与爱玲的事,本来是可以这样的没有禁忌,不用郑重认真到要来保存神圣的记忆,亦不用害怕提起会碰痛伤口。後来隔了许多日子,一次爱珍问我:“你到底有没有写信去给爱玲?”我道:“不写。只等书下卷出版了寄去给她,总之现在信是不写。”爱珍正容道:“你这说得是。而你与爱玲,亦实在是两人都好。”
旧历正月十五夜,在松原町,月明如昼,我倚楼窗口看月亮。生在这天下世界,随来的将是一个采取大决断的时代,但今天的日子还是且来思省。前此还住在一枝家里的时候,一晚也是这样的月亮好得不得了,我作了一首唱词,当它是山西大同女子配了弦索唱的。词曰:
晴空万里无云,冰轮皎洁。
人间此时,一似那高山大海无有碑碣。
正多少平平淡淡的悲欢离合。
这里是天地之初,真切事转觉惝怳难说。
重耳奔狄,昭君出塞,当年亦只谦抑。
他们各尽人事,懮喜自知。
如此时人,如此时月。
却为何爱玲你呀,恁使我意气感激。
闲愁记
一
却说上回唐君毅来日本讲学,那十几天里,正值爱珍又在吃冤枉官司,我每隔一日到立川警察署拘留所去看她,送饭菜与换洗的衣裳。可是我没有对朋友说起,除非听者三请。我不说,是因为庄严,若说是因为慈悲。
那天正午我在东京车站送水野社长回名古屋,看他火车开走之後,想着爱珍的事,心里郁怒不知所适,忽然想到了去尾崎士郎家。但是到了尾崎家,亦只主客相对坐了一回,前厅里与院子里皆是晴阳好天气。我仍怕打搅他写文章,吃了茶就告辞出来了。经过大森驿前,我还进去一家书店里与那店员森冈小姐挨拶。去年除夕第一次去尾崎家,承她领路,步行一直把我送到。记得那时她穿大红毛那里他就这样说。连前次检事看了他的调书,也当着爱珍的面问他道、「这岂不是奇怪!」爱珍只因被李小宝牵累过一回,那麻药取缔官就不时要来我家坐坐,探问华侨的行动。他向我说他到别的华侨人家,他们都说他是好人。又威吓我道、「此地的中国人都在我掌握中,不论他是谁,我有绝对的权力对付他!」他这又是没有法律常识的话。而他还对我说教麻药的祸害。
但是我仍好言好语对他,恐怕吃亏。也想若得事过境迁,忘怀了也就算了。我不想法律起诉,对簿公庭,因为我不愿与这样的小人平等,而且我不惯乞援,那怕是向法律乞援。我已生气过不止一次。我是想过很久的。那天我带同池田去办交涉,一种决心那样的断然,而又彷佛是偶然的行动。那麻药取缔官在外面办公厅,看见我进所长室,即刻跟进来,当是可以监视我说话,不防我会当着所长与他的面,把他的行为及他说过的话,一桩一桩都对证出来,毫无容赦的叱责他,也给他知道知道大人的威力煞气是这样的,简直使他没有可以遮拦隐蔽。他站在那里,脸相就像中国戏里扮的牢头禁子,白鼻头、眼睛只是两个小黑洞、翘胡须。
我虽自己亦曾当过法制局长,但对法官警察一直有想狎侮之意,原来他们所奉为尊严的东西,一旦遇上了毛泽东或麦克阿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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