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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世煊在府衙是临时公事,确然没有固定公案。在知道是老师来信后,廉幽谷瞬间燃起七分精神。不假思索地便将之接下,应了那门子的请求。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廉幽谷不该因着兴致勃勃的劲头,自作主张便拆了信件来看。
否则,她至少还可以再做半年的美梦,还可以为只要她付诸努力,就可以让美梦成真,苦尽甘来。
“参政之女孙亦蓉。”廉幽谷的指尖微微发颤,目光死死落在这样几个大字上,嘴皮不受控制地轻念出来。这是公孙煜信中所提之人,一个不能再陌生的名字,却是会在将来与她分占夫君的人。
皇后要为殷世煊立侧妃。他们前脚离开盛京,后脚连侧妃提名都已拟好,可见这件事筹备之早远过虎狼之争,不过在等待时机罢了。
殷世煊是知道这些情报的,可廉幽谷根本一无所知。还以为自己至多是为流放宫外,尚有回旋余地。不曾想已经早不为人所容,要取而代之她的位置了。
还是不接受她么?
廉幽谷头脑眩晕,仿佛夜里那窒息之感再度袭涌心头。恹恹倒在了木椅上,炫亮的阳光此番分明刺目且烫灼。
回想起夫君对她那般不上心,她也终不得默认:从来没有人在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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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幽谷的心态已和从前大不同,这主要归功于公孙煜对她的教导,也同时是这些日子以来挫折磨砺使然。
起初还能为了三两闲言碎语憋屈怄气,久而久之便成为一种习惯。
黄昏的街道,总是凄美又优扬的色调。宽大的梧桐树叶色彩铜辉,放任缕缕残阳入目,像极了江流入海的挣扎。
廉幽谷漫步街心,看着一拨拨人群从她身边走过,指指点点,带着畏而远之的神色。忽而十分感恩这种“习惯”。
任何事情,只要习惯了,心就大概不会这么负重——这是她近来得出的结论。
从街道钻入深巷中,于那万众“瞩目”的人群中脱身。廉幽谷靠倚在青红屋壁上,开始有些怀念在房陵的日子。不知人情不知冷暖,但至少是无忧无虑的。
几个布衣孩童从她身前路过,各自拿着风车和拨浪鼓嬉闹而去,蓦然勾起她心中这般向往。
大概是疑惑巷内有人,为首的小孩突然从巷口折回廉幽谷面前,身后跟着四/五黄童,都是跟来打气的,“你是县里来的那个妖精?”小孩自是听过大人告诫的传言,如此对号入座,竟是一猜即中。
廉幽谷苦笑,“是啊。”以为这样会将小孩吓走。
小孩手中攥着一截桃树枝条,待听了廉幽谷的回答,壮着胆子将之扔了过去,砸中廉幽谷的胳膊。
廉幽谷没有气恼,抬手揩去袖衫上的灰尘,报以温温笑意。
小孩见桃木无用,当时也曾震惊。大约只联想到“妖精法力深厚”之言,如此,又从旁里随意拾捡来枯枝乱叶,统统往廉幽谷身上掷去。
廉幽谷这才一愣,“你干什么?”
小孩见她反抗,即刻呼朋唤友又招来三两孩童,尖声挥斥,“快快,找东西把这妖精制服了,不能让她到处祸害百姓。”
于是,小小深巷里,能捡的东西大都搜来往廉幽谷身上砸去。其实无用,小孩子们越发傻眼。直到最后一个小男孩儿从地上捡来半块青砖,没头没脑的就冲廉幽谷掷去,极不凑巧的,就砸到了她的头上。
廉幽谷下意识拿双手去挡,尖利的碎砖锋利如刀,带过长长的划痕,血很快从廉幽谷那白皙的手背上涓涓冒出。
“小兔崽子,你们在干什么!”
远远地,从巷口传来一声大喝,如清凉的泉水冲刷掉逼仄巷内的尘埃,有醒示众生的荡气酣然。
小孩子毕竟胆儿小,见来人是军装模样,很快推三攮四地蹿入纵横交错的小巷中,影子都捞不着。
方仲元单手紧握住腰间佩剑,三步并作两步奔来,扶住廉幽谷满染鲜血的手。望着远远空无一人的暗巷,心疼地责怨道:“你是个大人,连小孩子都打不过吗?”
廉幽谷赧赧笑焉,“难不成,真要让我坐实妖孽扰民的传闻?”
方仲元暗暗自责,又觉方才言辞有误,改口道:“知道这些百姓抱有偏见,你就不该一个人到处乱走。现在这个样子,疼得还不是自个儿?”
方仲元撕下布条,仔细为她扎上伤口。廉幽谷盯着那深红的血液一簇簇外涌,雪白的的纤维被生生染为赤色,默然摇头,“不疼。”
☆、心情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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