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部分(第1/4 页)
过您。叔叔,就让我叫您一声叔叔吧,我至今还记得,那年过年时您给家
里送来的糯米年糕,真香,我一个人偷着吃了好大一块,为此母亲生了好
大的一回气。
您上一次来家,我下班回来后才听到我爱人对我说,她说没想到那么
一个大市长,原来是那么没架子的一个人。
李叔叔,谢谢您,我们一家人都非常感激您,在家里这么困难的时候,
您还能专程来看望我们,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自从您上一次离开后,母亲就一病不起。她说她一辈子不欠任何人的,
惟一的就是觉得对不起您。她成天念念不忘,说您去找她,她竞没能认出
您来。是她让您一下子昏倒在地,又得了那么一场大病。
叔叔,母亲一直不让我们给您说,她连电话都不让我们给您打。可我
们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得说给您。李叔叔,母亲已经得了不治之症,她可
能活不了几天了。自从她病倒后,经医院确诊,是晚期肺癌,已经扩散到
了淋巴和肝部。
叔叔,这都是我这个不孝顺没出息的儿子的罪过啊!母亲为了我们这
个家真是受了一辈子的罪,早年我们还小,这个家全靠她一个人撑着。等
到我们大了,该让她享两年清福了,却没想到厂里这么不景气。看着母亲
痛苦难受的样子,我真恨不得拿自己的性命让母亲多活几年。
李叔叔,我写这封信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我惟一的希望就是乞求您
能在百忙之中来看看母亲。您要是来了,她要是能亲眼看到您身体健康,
什么事情也没有,她也许就会死而无憾了。
……
看到这里,李高成不禁泪水盈眶,喉头哽咽。
眼前不禁又浮现出那天的情景,在那样一个昏暗肮脏的车间里,在那样的一个没有人身保护的地方,像“白毛女”一样的夏玉莲,正在口鼻共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那极其污浊的空气,那个黑乎乎的口罩,毫无用处地耷拉在她的下巴上……
虽然是短短的一封信,但信中的每一个字几乎都强烈地震撼着他的心弦。
他突然感到自己是这样的自私和无聊,在这样的一些人面前,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还有什么可担心、可忧虑、可畏惧、可彷徨的。像夏玉莲这样的女人,一出生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就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在这个世界上辛劳苦重了一辈子,直到不得不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依然是一无所有。但即便是在这最为痛苦的时候,她时时关心牵挂着的,死也丢不下的却仍然不是她自己。
她甚至联想自己的意识几乎都没有!
而你却这么患得患失,思前想后,每走一步都这么斤斤计较,心事重重,是不是就是因为你得到的太多了?所以想你自己也就想得太多了?
说到底,还不就是一个怕字。怕失去你的家庭,怕失去你的名声,怕失去你的身分,怕失去你的位置。一句话,怕失去你的既得利益,怕丢掉你的乌纱帽!
这个官位子对你真的就这么重要?以致重要得已经成为你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失去了它就等于失去了你的一切?所以如何保住你的官位,保住你的乌纱帽,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你生活和工作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只要能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任凭那些公开和不公开的江洋大盗杀人越货、明抢暗夺,任凭成千上万的老百姓啼饥号寒、创巨痛深,也可以心安理得、视若不见?甚至于同流合污,朋比为奸?即便是良知犹在,义愤尚存,但也一样怕动摇了自己这生命中的一部分,于是也就这么装聋作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不是你身旁许许多多这样的干部都是这样,所以才使得有些地方的腐败和麻木变得如此触目惊心、登峰造极!
如果真是这样,当你的位置越来越高,而老百姓则离你越来越远,当你的乌纱帽越来越重,而你在老百姓心中的份量却越来越轻的时候,那么你这个官位子又有什么意义?就以一个人来说,一生一世就只为这么一个对你来说可以说是毫无意义,毫无价值,甚至只是帮狗吃食、为虎作伥的位子而甘为傀儡,甘作帮凶的话,那么你的这一生将会是个什么!
当官不像官,做人又不像人,那么你究竟算是个什么!
……
一张明信片,是中纺的老总工张华彬和几个工人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