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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点半,平常拥在这里凭借给死人“念叨”赚钱的一群老婆子也不在。一阵阵的北风把纸灰扫到洛枳的脚边。
她用僵着的手帮妈妈把水果、酒和爸爸的灵位骨灰摆好,然后一起点燃纸钱。
热气扑面而来,微微温暖了她冻得没有表情的脸。
妈妈还是哭了。面色惨白,眼泪像短线的珠子。
洛枳偏过头去不想听妈妈的絮叨,“给你送钱来了,那边过的好不好,洛洛那年考上大学之后冬天就回不来了今年特意回来看看你,女儿能自己赚钱了,我现在这个工作比以前那个可心多了,不用总站着腿也好多了……”
洛枳的眼泪含在眼里,就是不愿意落下去。
其实,她怨父亲。
他待妈妈好,待她也好,她和妈妈的生活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他的责任,可是,奶奶家的人心凉薄,以及他自己的死亡,仍然让妈妈一生孤苦。
世态炎凉。一腔怨恨平摊到世间众人的头上,每个人得到的责问都轻得不如一声叹息。所以,洛枳干脆把浓烈的恨意一分不减地都送给父亲和奶奶家人。曾经,也包括盛淮南。
她考上大学那年,妈妈执意让她去看看过世的姥姥姥爷和奶奶。她第一次抗拒她妈妈。她只肯看姥姥。
姥爷执拗古板,不同意妈妈嫁给父亲,也不肯帮做普通电工的父亲换工作,母亲婚后和家里断绝关系,洛枳出生后跟姥姥很亲,很多僵局才渐渐缓和。父亲因公事故去世,又赶上姥爷退休病故,生活原本就不在天堂,更是一下子坠到地狱。
至于奶奶。当年攀附妈妈家里的地位未果,父亲死后,冷脸大骂妈妈祸水克夫命,把洛枳关在家里,却把妈妈赶出家门。
奶奶家的老房子动迁,分房指标、甚至包括老房子留下的板材家具都被大姑小姑姑和二叔他们刮了个一干二净。
她凭什么不恨。
纸都烧尽,一堆黑灰下面还有零星的火红余烬。偶尔迸出一丝火星。
妈妈在背后收拾灵位,洛枳拄着拨弄烧纸的棍子,轻轻地问开口问。
如果你能收纸钱,那么在天有灵,为什么不帮我们?
我很早就想问。
妈妈嘴唇发白,有些要虚脱。
“我自己送回去,妈妈你带上东西先上车吧。”
“别,一起回去。你不害怕?”
“怕什么。都是死人。”
洛枳神情冷漠,接过妈妈手里的灵位和骨灰,把钥匙踹进兜里,转身进了大楼。
楼梯间只有洛枳自己的脚步声,回音空旷地来回碰撞。
她踩上梯子,把骨灰盒和灵位以及装饰都摆好,撂下窗子上的白色纱帘,然后关上。
顿了顿,又打开。
爸爸。洛枳唤了一声。眼泪突然掉下来。
我错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你要是可以,就多保佑妈妈。
她关上门,掏出钥匙锁好。
慢慢地往楼梯间走,侧过头看到3号房间的角度刚好迎接射进来的阳光,光线中灰尘缓缓地漂浮,上下翻转。
她失了魂一般走进去。
这个房间的玻璃柜上面都有红色的小绸缎,把相邻的两个玻璃窗连起来。
都是死去的夫妇。去世之后被儿女移到这个房间,骨灰并排放着,拿红绸子连起来,中间贴一幅老夫妇的合影。
她站在玻璃窗前,一张一张照片地看过去。
以前的人多好,不管爱不爱,感情积累起来,照样白头不相离。
红绸子一牵,生死都羁绊。就算无论如何生不出爱情,至少在心里烙下印记,永远抹不掉。何况,情有独钟多半是小说里面作者的幻想,人心难测,这么多年,世间不是也只出了一对梁祝化蝶。
屋子里实在太冷了,她的脚在室外的时候就已经僵硬,一不小心左脚拌在右脚上一个趔趄跌倒了。冬天穿得多,不是很疼,她趴在地上正要往起爬,一扭头忽然那看见最下层的玻璃窗。
玻璃窗已经碎了很久,但是碎片都落在柜里面,如果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因此应该也很久没有人发现了,里面落了很多灰。正中的合影也歪倒在一边。洛枳鬼使神差地伸手把照片拉出来。
平常的老夫妇合影。但是老太太的脸却一片混沌,鼻子眼睛模模糊糊地都飘离了原位。
洛枳吓得一抖,感觉自己后背瞬间爬满了汗,却没有把照片扔掉。
她小心翼翼地把照片塞回去。打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