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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房的周围,有许多苍劲的大树,厂房看上去已经废弃多年,树干却依旧漆黑。然而仔细看去,有些,已经有了发芽的迹象,冒出了些许令人欣喜的尖端。
那么微弱,很可能在寒潮还未褪去的时候就夭折,却带着些许挨过寒潮的希望。
树枝上偶尔有一两只小麻雀跳来跳去。
尽管他只是倚着门框,神情却已舒缓了许多。
人生在世,总要有些念想,冷不丁突然想到这话,这是萧逸告诉他的,告诉他有念想的人才活得长久。
那他的念想是什么,永远念想着不能要的东西吗?
然而今天,他却没有那么浓烈的绝望,只是淡然地看着蹦蹦跳跳忽上忽下的小麻雀。是不是放开了,连绝望也成了多余?
麻雀在鹰的面前自然是死路一条,但是在这废弃的厂房,却是自得其乐。
“你这是干什么?站这里好玩啊,老子买药不费钱啊!?”听到一声稚嫩的呵斥声,怀暖一愣,见小安怒气冲冲地打踏步走过来,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屋子里拽。
“我没事,没有冻着。”这点冻算什么,他又不真的是泥巴捏的。
“没有冻着,那你别咳啊?”小安强势地推着他坐到铺盖上,“冻这么红了,没事,冻死了就更没事了。”
“我这是旧病了……”话刚出口,神色略微地暗了暗。
“怕你了,新的没得穿,这个,将就着吧。”说着从麻布袋子里费劲地掏出一件黑乎乎的棉衣,扔在他怀里,“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不要拉倒。”后面这句话,却说得没什么底气,更像是怕他拒绝,所以先拿话堵了他。
“你想要我做什么呢?你不让我上工,还给我这个,总有原因的吧,想要什么说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这小孩子也不可能有大的要求,但还是先说在头里比较好,不要累积到自己还不起,那就遭了。
“什么?”小安瞪大了眼睛,“妈的,拿来,瘸子,归你了。”
那个叫瘸子的小孩,受宠若惊地捧着,如同稀世珍宝,然后又怯怯地缩回了墙角。怀暖一瞬间恍神了,那个样子,多么熟悉,恨透了的无力,怯懦,胆小,小心翼翼地拿着施舍拼着性命护住……那是多年前的自己,不是,那是……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他才刚刚看到一点生活的希望,就又这么赤裸裸地看到了不堪回首的过去。那副胆小,怯懦,惟命是从的模样,别说萧逸,连自己,都恨不得掐死。
小安气呼呼地坐到墙角,恨恨地踢了踢稻草。
自己是伤到他了,但是,一个萧逸,他已经要用生命去背负,谁再给他什么,他都要先问清楚。
这么想着,陡然一惊,这样,岂不是还是停留在原地转圈。
“对不起……”怀暖走过去,拉了拉小安,小安一抖肩膀,挣开——要你管,躲开!
“我知道你费了很多心思。我不是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可以直说没关系的。我给得起的都给,好不好。”
“哼!”稀罕!“你都混得连乞丐都比不上了,摆什么阔少的架子。要你什么,你有什么?真成,真是不知道自己算那盘菜了是吧。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你能给什么啊你,我图你什么了?”不就是想,想跟着再学点东西呗,要遭你这么作践。
穷人,最后剩下的就只有骨气了,最怕就是被人瞧不起,尤其是小安这样读过书曾经还是好学生的小乞丐。
怀暖出自肺腑的一番话由于生存环境的不同,在他耳朵里就成了另外一番含义了。
他的思想里,要什么,有企图,那都是肮脏龌龊的,但是在怀暖那里,就是读书这样美好的愿望,一样是交换,没什么不同,他知道这番话也许有伤害,但是,没想到小安会气得这么厉害。
那句“混得乞丐都比不上了,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放在以前没什么,那时的他还有信仰的支撑,只要他的信仰还在,一切苦厄我自岿然不动,然而现在,言语对怀暖的杀伤力就是几何倍数了,他现在是个刚刚脱掉壳儿的乌龟,一点响动都能痛得半死。
小瘸子看了看小安,又看了看怀暖,忧郁再三,捧着棉衣向怀暖挪了过去,怯怯地说道:“这个,今天小赖(小安),可辛苦,挨家挨户讨的……那些高级公寓我们进不去,所以也没讨得太好的,这个,很不错了,小安求了好久……”
“闭嘴,不说会死啊!”小安狠狠地呵斥了一声,小瘸子的眼眶红了,泪水转啊转的,努力控制着不滴出来。
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