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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昏暗的夜里有若一只只巨鸟作势扑来的黑影,那兽一般吼叫的声音,
竟又出现在铁轨的左边。
穷追不舍的河,永远没法将它甩掉,而夜已浓了。
喘著气的火车,渐行渐慢,终于停了。
“怎么又停了!”
方才安静下来的伊达,拉拉毛衣外套,挣扎著坐直,茫茫然的脸上,好似再也
承受不了任何惊吓,一下变成很老的样子。
铁轨边是一个小小的车站,就在河水上面一片凸出来的地方建著,对著车站的
仍是不长树的峭壁荒山。
天空无星无月,只有车灯,照著前面一弯弧形的冰凉铁轨。
司机下了车,乘客也跟著下,向他拥上去。
“今晚一定要回古斯各去!”伊达一拍皮包,狠狠的说。
她的侄女兴致很高的爬上车回来,喊著∶“没希望了!前面山洪暴发,冲掉了
路基,空悬著的铁轨怎么开呢!”
“都是你这小鬼,雨季里拖人上古斯各,好好的在利马舒舒服服过日子,不是
你拚命拉,我会上来呀!”她哗哗的骂起侄女来。
二十二岁的贝蒂也不当姑姑的话是在骂她,伏身到我耳边来说∶“不走最好,
我喜欢那个穿绿夹克的青年,快看,窗下那个绿的。”
我知道她在指谁,就是那一群同车来时对面位子上的嬉痞之一嘛!
“趣味不高!”我开她玩笑,摇摇头。
“你觉得他不好看!”追问我。
“脸是长得可以,那份举止打扮不合我意。”
“也好!我倒是少了个情敌。”她笑嘻嘻的半跪在椅子边。
“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讲悄悄话!”姑姑又叫起来,一手放在胸前。
“九点半,晚上!”贝蒂耸耸肩,又下车去了。
“米夏,也下去听消息,拜托!”
米夏顺从的走了,好一阵没有回来。
“替你盖著吧?天冷了!我拿出蹦裘来,坐到姑姑身畔去,一人一半罩在毡子
下。手电筒光照射下的人影,一个个慌张失措。下面一阵叫喊,人们退了,有的跳
上小月台,有的回了车厢。”怎么了?”我问一个经过的人。
“水来了,一个浪就淹掉了这片地。”
身边的伊达闭上了眼睛,圣母玛利亚耶稣的低喊,一直在祈祷。
米夏过了很久才上车,我翻他放照相机的袋子。
“明明早晨出门时塞了一板巧克力糖在你包包里的,怎么找不著呢?”低头在
暗中一直摸。
“我吃掉了!”他说。
“什么时候吃的?”我停了摸索。
“刚刚,在月台上。”
“米夏,你早饭中饭都吃了,我━━”他很紧张的在黑暗中看著我,一只手慢
慢放到后面去。
我一拉他,一只纸杯子露了出来,杯底荡著喝残的咖啡。
“这个时候,哪里有热的东西吃?”我惊问。
“月台旁边那家点蜡烛的小店开著在做生意━━”“怎么不知道自己先喝了,
再买两杯来给伊达和我?”我摇著头,瞪了他一眼。
“再去买?”商量的问他。
“没有了!卖完了!”
“卖完了━━”我重复著他的句子,自己跳下车去。
浅浅的水,漫过了铁道,四周一片人来人往,看不清什么东西,只有月台边的
小店发著一丝烛光。
我抱著三杯咖啡,布包内放了一串香蕉、四只煮熟的玉米出了店门,月台下挤
著那群嬉痞,贝蒂的身影也在一起靠著。
“贝蒂,过来拿你的一份!”我叫起来。
她踏著水过来接,脸上好开心的样子。
回到车上裤管当然湿了,分好了食物,却是有点吃不下,一直注视著渐涨渐高
的水。
已是十点一刻了。
车站的人说,打了电话到古斯各去,要开汽车从公路绕过来接人。
问他们由古斯各到这个车站要多久时间,说最快两小时,因为沿途也在淹水。
两小时以后,这儿的水是不是齐腰,而那公路的好几道桥,水位又如何了?
漫长的等待中,没有一个人说话,寒夜的冷,将人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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