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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却只是个被亲儿叛逆,连缘由都来不及知晓,便见到爱子自缢後冰冷尸体的父亲。
「唉……」
沉重的叹息被夜里扫过营帐的风给刮去,却刮不去注定伴随他的,心头的伤。
* * *
德安复返回营帐,除他之外还有十九人共用此帐,算是军营里的殊遇。
帐内一十八人见德安复回来後纷纷围上前去,只剩一人仍对著展开在地上的牛皮卷低头沉思。
德安复摆摆手,做了个要众人安心的手势,接著走向那仍旧埋头思索的男子屈膝半跪於地。「二公子。」
「好,你等等……」
拖长的语尾显见他不愿截断自己的思绪,德安复听了後露出个憨直的笑,其馀一十八人中有人到帐外把守,也有的人走到德安复身侧低声报告各类消息。所有的行动或声音都压得极低,就怕自己一个没留神扰了二公子的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才把目光从牛皮卷上抽离,抬眼看向跪了许久的德安复,随即苦笑:「你要我怎麽说你才好?我走神你就自个儿起来,何必跪累自己?」
大块头猛摇脑袋认真说道:「那可不行,娘再三嘱咐过要我像伺候主子一样对二公子您,我可不敢忤她,娘那个凶……唔嗯……」
想起母亲大人的脾气,德安复一个劲儿打著冷颤,憨直得像个孩子,哪还有半点救下或当时的英勇?
被唤做二公子的列丹齐反转铺於地上的牛皮卷,指指上面描绘得详尽又精确的地形图。「现在夷东盟军已全数进入壤埔,我们只需等著开战,必须战事开启一段时间後才能进行接下来的计画。」
「二公子,那咱们接下来做什麽?」
列丹齐微微一笑,手指轻点地图上写著「壤埔」二字的地方,道:「活著。」
「活著?」
「对!活著。在计划展开前,在两军开打後,我们所有已经埋入或将要潜入夷东盟军的人,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想尽办法在沙场上活下去,活到计画可以执行的那天。」
「有点难。」德安复皱眉道。
沙场上刀剑无情,早上出发後谁人不敢保证自己晚上还能活著回来,但如果他们在战事开启後人员严重折损,则後续计画便法执行,那麽他们这些年陆续安排的策略势必付诸流水功亏一篑。若局势真走到这步,那麽夷东的大军有可能冲破东晴关直取而入,届时关内的百姓将……
「唔。」捏捏眉心,德安复被脑子里闪过的血腥画面惊得不敢再往下想。
「我们做过的事,又有哪件容易?」列丹齐卷起地势图放回原来暗藏此图的水袋,道。
德安复环抱双臂,粗臂上尽是常年提举重物而浮起的青筋,加上他各头高壮,更显得叫人望而生畏。刻下却笑得像个孩子似,开口道:「只要能跟著二公子,死活都值得。不过,嘿嘿……我还是想在死前摘到或当的脑袋回去给娘亲。」
「不想取代或当成为寇克郡的大王?」
德安复听了这话,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我除了块头大力气大以外没啥本事,若不是二公子在後面帮忙出主意,我哪能这麽容易就成为或当的心腹?况且娘也说了,她想复仇的对象就只或当一个,只要能把或当老贼的脑袋提给娘亲我的愿望也就成了,才不想当劳什子的什麽大王。公子找别人去吧!我可不想干这种活儿。」
他的母亲,那名从壤埔这穷凶恶极之地逃出的女子,为了存活卖身成为商队女奴,不仅做著粗重的活儿,姣好的容貌数度使她沦为男人们狎玩的对象。本想亲手毁去自己的容貌、甚至是她这条命,可当她站在生死交界的那条线上後却又不甘,不甘心血仇未报就这麽死去,父亲和兄弟一个个惨死在她眼前惨死的悲剧怎可麽可以在这里休止?
不甘心,她不甘心……
她的仇人,那个歼灭她德安一族的仇人正坐在王位上得意高举他的权杖,她怎麽可以就这样放过那个男人?怎麽可以忘却父亲和手足们流了满地的鲜血?
冰冷刺骨的河水已淹过她的发顶,原本坚定踩踏在河床的双足早已被冷水冻得毫无知觉,却在放弃求死之念的瞬间奋力挣扎,踢著水想让自己浮上河面,吸一口能让她续命的空气。
於是,她活了下来。
曾经被厌恶的姣好容貌与肉体成了她最有利的武器,让她从个商团主人的女奴一路成为他最娇媚的妾室与最信任的助手,又在商团主人死後顺利接管了整个商团。靠著圆滑的手腕与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