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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她。她目不转睛,说,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她老是说这句话,总说别管她,可是她知道卓凡又怎会不管她呢,弃她不顾。
她说,可是我,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不恨他。
我从不敢对别人讲我跟他的关系,因为怕他们追根究底,怕他们出卖我。有一度曾想,让他死,如果他死了,我就不会再这么痛苦了,背着这个包袱。可是若亲眼看着他死去,我又于心不忍,毕竟他是我的父亲,我流着的是他的血,跟他一样的脾气,一样的冲动。所以想那就我死吧,我消失了,他就不再痛苦了,就不会像我痛苦一样的痛苦了。
她说自己的苟活,曾千方百计地想过自杀的办法。抱着自己的画一同消失。可是她却发现世人的冷淡,冷漠,他们仍在他们的笑里,与她是死是活没有任何相干。非常讽刺。
但终究,还是个怕死的人。
她自嘲说,轻蔑自己。淡淡地就流几滴泪,虚情假意般。
话语越来越模糊,不知所云。
卓凡叫她去床上睡觉,才摸到她的身体,已经冰冷地发抖。
她又突然说,卓凡,我告诉你,卓凡。我一直不愿归于这里,是因为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唯有你明白我,能让我的心安定,可是,你却无法安定我的身体,我一直执念寻找契合的身体,所以才去漂泊,跟随了父亲走,亦辜负了阿婆。
她胡言乱语一通,跌跌撞撞地走去卫生间,然后,她的哭泣声传来。
香,迷醉的香。
卓凡再次点了三只香。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九
新年伊始,万物皆是新的。
只是一个夜晚,却是一年的间隔。时间还是时间,对别人来讲,并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是年岁的增长。
对他们来说,这一夜却不太平静。
她的旧病发作,似乎已经超出前面的劲头。根本无法醒来。刚开始卓凡还以为她是睡着了,可是,过得越久,她的身体越冰冷。
卓凡只好找来肖杨。
他看见她,吓了一大跳,整个人躲在被单里,脸色惨白得如张纸。他都不敢辨认,这还是那个把他带到岩石与他接吻的女子吗,与他相拥,他说非常美丽的女子。那耀眼的红发,敏感灵动的双目此时紧闭着,微微地翻白。
他说她正渐渐失去体温。
卓凡一个恐慌,差点说不出话来。端来药。可是她无法下咽。
肖杨试图叫醒她,她只迷迷糊糊地沉睡。他索性把药含到自己口里,然后吐给她。
肖杨说等不及了,我们快送她去医院吧。
可是,卓凡说,囡囡她最怕医院了,我们还是等她醒吧。
不能等了,再等她命都保不住了。
一边他冲去给她拿衣服。
卓凡推着她说,囡囡,我们送你去医院好不好,你快快醒来。
肖杨不理解,为什么送她去医院还要经过她的同意,再说她生着病,脑子肯定不清醒,万一说不去那还真不去啊。
他执意,要来抱起她。
一抬她,她喝下去的药被呛了出来,极痛苦地锁着眉,却听见她喃喃,卓凡,卓凡。
是我,他说,你生病了,我们去医院。
她却摇着头,无力说话。
你再不去就危险了,听话,跟我走。肖杨很是坚定要带她去医院。
她却生起气,蒙着眼说,放我下来。你不要把我当做是你的女子,我不是你的意识。
我只是想带你去医院。他辩解道。
你没有让我跟你走的理由,我并不是你意识里的那个女子。
肖杨愣了一会儿,放她下来。
卓凡又端来一碗药,说好歹把药喝完再去。
却看见她已经醒了,眼里尽是血丝。她看见他,浅浅地笑了。
肖杨冲出门,二话不说,任凭卓凡喊他。
肖杨怎么了。卓凡问她。
她喝了一大碗药,说,我睡会儿,你别走远。又说,好疲倦,从未有过。
睡着,一切意念皆可放下,也可忘记肖杨那生疼的眼睛,他绝望般的语气。她只是不想再骗他,她只是不想他陷得太深。且不知会伤得他这么疼。
她不再想了。宛如是船沉后漂浮在海面的幸存者,但也是等死,于是可以不急不躁,起码比别人多活了,那么多的一点是一点,便可以听听风声,看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