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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逊之冷笑,想不到金敬竟自寻死路,把牡丹和芙蓉所为牵扯到龙佑帝和天宫身上。以其今日权势,除了谋逆大罪,很难将金氏一网成擒。他苦候的机会居然轻易来了,郦逊之按捺狂喜,知道他是时候去见皇帝了。
崇仁殿静悄无人,郦逊之独自候着皇帝。站了片刻,脚有些酸,御案上有一叠奏折吸引了他的视线。他不觉好奇,微微挪近了,看到最上面一本奏折上,清楚写了“天宫呈览”几字,分外诱人。郦逊之知道天宫所呈都是朝廷秘报,直达龙佑帝,目光不由多停留了一阵。
四下死寂。
郦逊之忽然起念,确信无人窥视,拾起奏折便看。他一目十行,看得心惊肉跳,不觉全神贯注。
“累爱卿久候。”龙佑帝的语声突然刺破虚空。
换作常人,此刻定惊出一身冷汗,魂飞魄散。郦逊之手心发汗,却从容转身,恭谨行礼,三呼万岁。龙佑帝不动声色,听他跪请道:“臣郦逊之冒昧私阅皇上奏折,实乃死罪,请皇上发落。”
龙佑帝淡淡道:“私阅奏折,的确是死罪。”郦逊之道:“臣请戴罪立功。”他观察龙佑帝的态度并无不豫,似乎正等他这一句话。果然,他一言即出,龙佑帝笑道:“你跟我讨价还价?起来说话。”郦逊之起身道:“臣死不足惜。惜出师未捷,担了廉察虚名却未做实事,未能替皇上办一桩满意的事,想向皇上借几年寿命。”
龙佑帝哈哈大笑,亲切拍他肩头,赞道:“你有这份心,恕你无罪。”郦逊之急忙谢过。龙佑帝道:“本就找你来看这份奏折。”郦逊之叹道:“楚少少的师父居然是塞外魔境之主塞边人!这委实令逊之意外。”
龙佑帝冷冷地道:“塞边人,此人是朝廷最头疼的人物之一。盘踞塞外,号令数十个部落,俨然一代可汗。偏偏我中原对他一无所知,只晓得他魔功超凡入圣,不可一世。”
郦逊之皱眉道:“宝靖四年,中原武林人士曾攻入魔境,虽杀了当时的魔境主人苗一星,然该役损失惨重,折损十数位高手。连闻名天下的灵山大师亦是在那时受伤,六年后过世。”
龙佑帝道:“这桩事天宫主亦提过。那回唯一生还的人是灵山大师和云行风,可见魔境的厉害。”郦逊之忽然发现,皇帝心中最忌惮的非在朝廷,而是外患。眼看龙佑帝对江湖掌故如此熟稔,由此推断天宫情报来源甚广,两方均不可小看。
龙佑帝道:“江湖上只知道楚老夫人出身高丽皇族,四个子女与武林十三世家中的四家联姻,而楚家孙辈中唯一的男丁楚少少是苗疆老怪的义子。却不曾想他楚家手段通天,连魔境也勾搭上了。”
郦逊之道:“是否高丽与魔境一直早有勾结?”龙佑帝点头道:“此事着你郦家边防将领去查办,务必给我一个确切答复。”郦逊之领命之时突然想到,谢红剑远在灵山,如何写得了这一本奏折,分明是龙佑帝故意设下的局。
他按下心情,记起自己来的原意,又道:“燕陆离被提出大理寺转往宫中,是否皇上之意?”龙佑帝点头。郦逊之蹙眉道:“臣恐……不能堵天下众口。”龙佑帝淡然一笑:“无妨,嘉南王素有清誉,况实不足以证他有罪。天宫一样有人看守,总在眼皮下便是了。”
郦逊之默然,龙佑帝瞧出他心里有话,故意道:“说起来,他是你未来泰山……”郦逊之忽然半跪,肃然道:“臣正是顾及这层,方想辞却主审一职。”龙佑帝下座,亲切地扶起他,“你一进宫就客套,如今越发作态了。你我二人,有何不可说,我正想与你彻夜长谈。坐下慢说。”
“从这案子玩味朝中各府大臣的意向,可一览百态。”龙佑帝轻叹。郦逊之想,连他的一举一动,皇帝也看得分明罢。
龙佑帝又道:“其实这五十万两银何足贵,民心所向、众望所归,才是银两都买不回的。”他突然双目精光大射,“这一回的案子,谁真正获利,你可瞧明白了?”
郦逊之一惊,脱口道:“左王!”言毕见龙佑帝目光炯炯,续道,“他虽受重伤,然脉象伤势均可伪造,左鹰面无戚容更可见病情有疑。唯其因捐银大壮声名,更与中原第一商号楚家过从甚密,与其一贯低调所为不符。”
他顿了顿,想起那日找过房太医之后,命郦云跑遍京城药房,总算有所收获,取出一张单子又道:“臣细查出事前几日楚府购买汤药的清单,发觉有数味药配得颇为古怪,怀疑与昭平王的病情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