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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口信儿,那一定是通知各大队干部来公社开会。接到通知的各个大队的干部们,按照预定的时间,提前开路,赶到公社。开完会后,天色晚了,他们提着原来准备好的马灯,或者到马寨亲戚家找来一些沤麻秆,点着麻秆火照亮回家的道路。自从有了手电筒以后,这种情况才有了大幅度的改善,干部们用一条细布筒,把手电筒装进去,一头是死口,一头是束口,用绳子束着,挎在胳肢窝里,方便照路。
送信(2)
公社领导们经常要开会,送信这种活儿常年不断。“四类分子”们跟大队干部一样,与公社领导们比较熟,他们的熟,与刘庆典支书的熟当然不是一码事儿。送信回来,一般要到公社领导处销号,说一说送达的情况。领导们大多是板着面孔的,“哼”一声表示知道了,他们赶快知趣地走开。只有曹书记这个人比较随和,听了汇报以后,往往还说个“辛苦你了”!或者顺手扔给一根“大舞台”烟卷,以示勉励。这个“四类分子”得到恩赐,感到万分荣幸,人格一下子高大起来,拿着点着了又掐灭的烟卷,向贫下中农社员炫耀:“瞧,这是曹书记给的!”看到这根半截象征权力的烟卷,贫下中农社员的心里马上矮了三分,觉得自己此时的脸面上还不如“四类分子”有光彩。这种反常现象,后来丁老师把它归纳总结起来,成了曹书记阶级立场方面的问题,是“走资派曹××一类修正主义分子”的罪状。
刻钢板
丁老师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字好。马寨小学原来的课程表,都是丁老师用复写纸套写的,大殿里贴一份儿,老师们的办公桌前贴一份儿,教室里贴一份儿。丁老师喜欢表现自己,经常站在学校大课程表前观看,让老师们评价他的字,大家都说好,丁老师心里美滋滋的,把学校仅有的几项抄写活儿全包了。可惜我们马寨小学没有一个女教师,要是有女教师的话,再夸上他几句,他肯定非常幸福。只有发生春妮和陈聪老师搂抱那一幕后,丁老师才消沉过一阵子,一度对自己写那么好的字失去了自信。
“###”开始不久,学校里买了一台弹力型油印机。刻钢板的活儿,自然还是丁老师代劳。丁老师当仁不让地把钢板、铁笔和衢州产的蜡纸,放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刻钢板又叫刻蜡板,现在已经不见了,生产钢板、铁笔、蜡纸和油印机的厂家肯定早已倒闭。但在当时,这种印刷设备比较先进,全国上下曾经盛行过许多年。丁老师备课、改作业不用心,刻蜡板却非常用心。他把蜡纸摊在锻有细密斜纹的钢板上,用铁笔在上边用力地刻字,虽然力透纸背,也必须适中,必须把蜡刻掉,又不能伤了里边可以透油墨的棉纸。
丁老师在小师范上学时,可能练过刻蜡板的基本功,有一手工整、均匀、好看的钢板字。他除了会在钢板上边绘画、制表外,最基本的是会刻写方块体和锥体两种字体。刻锥体字和刻表格时,只要把钢板平放就行,只不过在制表格时,还要用直尺管教着铁笔。刻方块体时,他把钢板呈45度角斜放,让蜡纸上边的格子与钢板的纹路一致,顺着纹路写字,横竖道自然很直,不懂的人想象不出,在凹凸不平的钢板上,怎么能够写出那么直的道道来。
刚刻出来的蜡纸,字迹是白色的,摊在黑漆桌面上,可以清晰地进行校对。如果发现了刻错的地方,丁老师能够巧妙地进行修改。他把蜡纸放在油漆桌面的光洁处,用铁笔的塑料杆上头光滑的“后肚儿”,在出错的地方,轻轻地研磨,可以把刻毛了的蜡质重新匀在刻出的槽道里。然后,点燃一根火柴,火柴着了一下,立即吹灭,趁热把火柴头贴近要修改之处熏一下,这地方的蜡纸就立刻恢复了原样,重新刻写,就可以把错误纠正过来。
刻好后的蜡纸,丁老师把它张在油印机的细纱网上,用蘸上油墨的油磙子推几下,下面的纸张就印出了丁老师的作品。
英雄自有用武之地。随着“###”的步步深入,有几天,从来与小学无缘的公社武装部张部长,来到马寨小学,直接找到丁老师,与丁老师密谋了几个晚上。在那几天里,丁老师精神亢奋,神情庄严神圣,几乎整夜不睡,在备课本子上起草了十几页文稿,一贯刻空白表格的手,突然刻出了战斗的檄文。一张带有浓重火药味的印刷品,号召向走资派全面夺权的“通告”,在我们声顶寺大殿里炮制出笼。张武装部长亲自派大队里的“四类分子”,向各个大队的红卫兵组织送信,召集他们来公社开会。会上,张武装部长自封为马寨公社革命造反纵队司令、丁老师为副司令,发表了差点把祖师顶惊倒的造反夺权的讲话。会议下来,立即责成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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