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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深者功力尽失,底浅者身销命殒……那字句彷佛幽夜之中徘徊的鬼魅、又如荒山里的魍魉,教尉迟律心口惊恐得彷佛要停止跳动一般。
受了此功,顾长歌可能会死──不可以!连思及顾长歌可能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都要教他心口阵阵发疼起来,搀和著惶恐,哪怕他只是让人削去一根寒毛,他都不要!
纵使顾长歌功底深厚,他也绝不愿意看见,那一个长剑在手、便意气风发得教自己心折的人,一夕尽失他这些年努力习得的武艺,他可是顾长歌,可是雪月峰上一展身手便要惊煞众人的顾长歌,这样对他不公平!
他不能让掌门接近顾长歌,不能……绝对不能!尉迟律心口慌乱成一团,在充斥了一室的幽黑夜色之中,他鼻息粗重而浊,努力要在脑海一片混乱之中思索出对策,这事他该如何?警告顾长歌?或是告诉杜十方?他素来最惜顾长歌之才,必不能坐视掌门如此妄为──
「你在这里做什麽?!」蓦地,一道冷得好似足以冻凝空中雪沫的嗓音,锐利地剖开这一室幽黑,狠狠割破尉迟律的思绪,他惊惶望向声音来处──稀薄的月光洒落,照见一名白衣道人,雪纱遮面,肤白骨削,嶙峋而立。
雪纱外那一双如画般的眸眼,此际闪著深沉的凶光,落在尉迟律身上。
☆、〈雪月歌〉53
横隔在两人之间的,是一瞬间的死寂。
稀薄月色透窗而入,暗黑中独有一簇蒙白圈束方方正正地投影落地,映出白衣道人的半边面容,而另一侧彻底蚀入暗夜,阴侧侧地盯著此刻房中的另一人。那双被月华镀上银光的妖异眉眼极冷,冷得阴森、冷得彷佛在看著一个死人。
──一个即将从这个世界永永远远消失的人。
尉迟律不觉将手心中的宣纸攥紧,在静夜中折出纸皱之声。他心下不无惊惶,脸上却倔傲如常,无半点失态,却只有他听见自己慌乱的心律在一室诡谲的寂静中如鼓如雷,不断放大、加快回盪,好似随时都要跃出胸口,分不清是怒是惧,怒眼前人的阴谋、惧顾长歌的安危。
掌门人的眼随著折纸声挪移到尉迟律攥著的七张宣纸,眼色如堕入冰川一般沁寒彻骨。
接著,他的视线落在尉迟律身後一幅幅被掀开的画卷,咒语似的梵文在月华映衬下恍若魑魍留笔,钩拉出浓烈窒人的暗息。
「──好个胆大的小男孩,敢闯本掌门人的屋、偷窥本掌门人的秘密,接下来,你待如何呢?」
冷若寒霜的一语惊醒了尉迟律,深邃的恐慌逼切在记忆里被鲜明狠戾地勾拉上来,接著刚才混乱成一片的思绪在心中奔腾起来,璧画後人像图背脊上的蝎子血纹、译文中的一字一句如白马过陈般地在脑海中重覆浮掠──
修成者……可掠其骨脉、掠其积累之功……
骨脉受人所掠,底深者功力尽失,此生再不能动武……
底浅者,身销命殒……
那些只阅得一遍的文字,竟是深刻得彷佛烙入他骨子里血肉里般的深恶痛绝,他恼怒得红了目眦,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断以泄此心头恨。
他待如何?他当然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最重要的师兄!那个人,自己护都护不及了,稍微不高兴了不满意了自己也得挂在心上,就算嘴上不服输心里早就要顺著他的意思讨好,满心眼都只看到他,纵然说过什麽不希望师兄武艺再精进下去的鬼话,实际上每一次见他更上一层楼的时候最藏不住骄傲的也是自己,这叫他如何想像忍受有朝一日被眼前之人蚀掠骨脉而命悬一线?
光是如此想著,尉迟律的心就瞬地揪紧,多麽宁愿被盯上的自己、被掠骨脉的是自己!
「这是拿来对付我师兄的?」纵然心中已有肯定答案,尉迟律仍是抱著残馀的一线希望作最後确认,高晃著手中的易骨经译文,横亘在两人剑拔别张的气氛之间让双方都看个清楚,开门见山地咄咄逼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掌门人幽幽地反问,语气里无有一丝东窗事发的慌张,反倒深沉著兴致盎然的阴狠意味,冷眼看著对方急怒攻心的激切模样,「你倒是紧张,早就听杜长老提到过顾长歌有一个很是疼爱的师弟,想必那便是你这小子了?哈,真是兄弟情深,你今天若折在这里,顾长歌也定然会为你伤心至极吧。」
掌门人语气飘忽,声嗓如夜风盪漾,听得毫不真切,说到最後更是幽然一叹,宛若远空残月的哀悼,索索落落、缥缥缈缈。
尉迟律此际心里其实是慌乱得紧,从掌门人面纱上一双妖谲眉眼压根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