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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里降下甘霖;午夜重昏,阴影中捧来明月,初见时,如梦中逢旧侣,疑假疑真;再寻思,像死后见生人,半惊半喜。大海顾船,却遇了一条活场,井中望路,忽垂下十丈长绳。穷岩枯木久无春,陇上梅花将有信。
月娘才放声大哭,忙问道:“孝哥如今在那里,可是死在乱兵手里,可是还有个信哩?”玳安道:“我和孝哥走了半路,到淮河口来的。”月娘听得说有了孝哥,大叫了一声道:“我的儿,原来还有你么!”也就喜得不哭了,忙问:“如今在那里?”碳安道:“孝哥也出家了,在薛姑子底里做了和尚。
一路来找娘,到了淮河口地界,宿在破庙里,撞着土贼又掳了去了。“说着玳安大哭,月娘听得有了孝哥,喜得昏了;又听得一声没了孝哥,又痛得昏了。不觉一头硼在地下,牙关紧闭,全不言语。老师父、小玉慌了,快传了玉楼来。玉楼见玳安也哭成一块,问不及话,且来救月娘,先使箸把牙关启开,用鸡翎探入喉中,吐出粘液,喉中哽咽不出声来,半日方才苏醒。玉楼细问玳安,才知孝哥半路里又失散了。
大家抱头放声,你看一场好哭。这才是:久离乍聚,才合还分。草蛇灰线,埋伏下离合欢悲;灯影镜花,指点出地风水火。把一副热泪,滴作阎浮世界;把几番烦恼,隔开恩爱菩提,到头来儿女也是挂碍,怎跳出骨肉情肠;回头去眷属总似微尘,谁离得梦想颠倒。
生灭总从情里尽,涅案原在识中圆。
月娘、玉楼哭罢多时,老尼姑来劝道:“世上发难件件是要受过的,不受魔难不成佛,你果然修因上有儿女的命,自然还有团圆的日子。今日既然出家,把这儿女的情还这样迷恋,这点爱根不断,又出甚么家!”说得月娘一时顿醒,把眼泪揩干,向菩萨前礼拜,做些饭与玳安吃了。天已将晚,使小玉同玳安向西村佃户人家寻口空房:“你两口儿今日各自安歇。等等平定了,再去找寻孝哥的信罢。”玳安真是正人,这一向出家,也有些道气,道:“今日见过了娘,在庵子上不方便,我还往湖心寺丛林里去宿。白曰里到庵上,我管打草做饭,行那道人的事。只等得孝哥有信,同她回了家,那时夫妇完聚不迟。今日里母子不得团圆,没有我两口儿就同住的理。显见得我这一来只为妻子了。”老姑子在旁说:“玳安果然是个道人,说话不差。”玳安依旧背了蒲团向湖心寺去了。从此,每曰早来打柴做饭,伺候大娘吃斋念经已毕,即回大寺。小玉并无留恋丈夫的私情。可见这一点佛法化人,受用不荆过了几日,月娘思想孝哥,眼泪不干,玳安要辞了月娘向淮北一路找寻。在观音菩萨前占了一卦,是该静守,自然遇合的课。月娘又恐怕玳安去了一时不得回来,有些兵慌马乱没处去躲,只得留下玳安,四口女人只靠他一个男子,大家暂且同住,不题。
却说了空自在破寺伽蓝殿里,三更天被一起土贼们进来殿里,分了些打劫的财物衣服,怕有人宿在寺里泄漏了风信,因此使挠钩往佛像后乱戳,不料有了空在佛像后,一挠钩钩着衣原袖子,拉出寺来,把手绑了,向贼巢寨子上来。
原来这一起贼有两个贼头,一个是九头蜈蚣李达,一个是冲天鹞子杨保,领着些土贼们,百十杆枪,在淮北路上打劫孤客,抢掠村坊,俱投在淮北大病镇海天王李全标下, 每月来 纳进奉的。这李全是淮北积年大盗,自宋朝靖康年间占了陀罗山寨百余里,不下十万土寇,谁敢惹他?又有一个浑家杨夫人,使一杆梨花铁枪,杀万将无敌,绰号梨花娘娘。生一一个女儿名唤锦屏,年方一十六岁,使两口飞刀,能百步外取人首级。因此有这两员女将,淮南淮北一带土贼,上千百成伙结寨的都来报名,领了印票去,按月来纳贡,不拘金帛子女,有好的都解了大寨上来。这李达、杨保打劫了些金珠彩缎,掳了两个妇女和了空,俱往李天王大营里来。走了二日到山寨上,把妇女、了空解了绳索,彩缎金珠摆设在桌子上,使鼓乐领着进来。但见:山高千使,路通一线入羊肠;门设三层,岭抱九关屯虎口。人骷髅筑成影壁,血汁汤遍染城墙。蓬头披发,填沟涧多是尸骸;摘胆剜心,满林木全藏凶煞。杀人不请旨,此地不讲王章;报应不畏天,现世即成地狱。罗刹城中鬼子母,修罗宫里太岁君。
原来淮南大底李全,受了金朝刘豫招安,封为镇淮王,使他领兵五千,助兀术南侵,不在山寨,只有梨花枪杨夫人和锦屏小姐在山守寨。听得山下小寨里来纳进奉,即忙升帐,列下两班刀斧手,和家将披挂齐整,吹打三通,才开门登帐。先是手下将官们一对对参见了,就是各族长、队长、千总、百总参见,然后放进寨外头目,解了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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