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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金属。”
“吉他不错。”阿祥喷出一口烟,表情在烟雾中模糊不清。
“二手的,从一个老朋克那里淘回来就一直用它,得有三四年了。”
阿祥拿过那把吉他,拨了几下,琴弦发出轻柔的颤音。“我以前也有这么把吉他,”阿祥轻轻抚摸着木质表面上一处不易察觉的刻痕,依稀可辨几个英文字母。
“哦?老板你以前也玩摇滚的?”
“咔!”赵登云从摄像机后面皱着眉伸出头来,“怎么了?”
“抱歉……有汗滴到眼睛里了。”周策窘迫地眨着眼。
“补妆。给小方再盛碗面。”
五分钟之后,又是一碗面摆在方靖面前。这次是因为他脸上溅了一点面汤,导致周策笑场。
……然后是因为周策忘词儿了。
即便是小时候看过多少次《吃面条》这个小品,第五碗面端上来的时候,方靖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惊恐的呻吟。
他见过很多次周策跟别人演对手戏,无论是什么台词、演员是老手是新人,到最后对方总会露出一脸急迫的表情,就像拼命想把牙刷里最后一点牙膏挤出来。现在,也轮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方靖并不是没有跟演技很烂的同学练习过,比如经常帮他对台词的胃痉挛。当对表演一无所知的胃痉挛拿着台词,努力挤出剧本上要求的那种表情时,他清楚地知道这还是师兄,只是他在努力表演一个角色。然而,从对面的周策那里,方靖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完全是空的。
然而,在这个情形下还要去探究周策的内心世界,他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是肚不足。他瞪着那碗面瞪了足足十秒钟,然后举起手来:“赵导,我要上厕所……”
赵登云叹了口气,挥挥手:“去吧去吧。”
他快速跑到厕所里撒了泡尿,但胃里沉甸甸的饱涨并没有因此下去一点儿,拿手按一按,甚至觉得像装着混凝土,有点疼。方靖试着用手去抠喉咙,只是吐了点浆糊一样的面条渣出来,倒是呕得嘴里一片恶心的酸味。
妈的,这叫什么事儿。
化装师上来给他补妆的时候他悄悄看着周策,周策在很平静地读剧本,连看也没看他一眼。面前还是放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素汤阳春面。胃又疼了。
“我认输。”方靖低低地说了一声。化装师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收好东西走开了。
周策像是听不清似的“嗯”了一声。
“我认输了。”方靖重复道,声音还是那么小。他觉得自己快因为羞愧哭出来了。
周策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笑,收好剧本。
摄像机再度运转起来的时候,摇滚少年仍然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如何被排斥、如何怀才不遇,无论是父母还是老师都不支持自己云云。阿祥那种略含一丝倦怠与自嘲的笑容仍然没有变,但似乎已经冻结在脸上了,眼底已经毫无笑意,似乎只是习惯性地保持着刚才的表情,不知该对他的牢骚作出何种应对。他用两只手指夹着那个香烟盒的一角,竖在桌上,拖翻,又换一角夹住,再拖翻。
方靖说着台词的时候,灵台仍然一片清明,似乎有另一个自己,皱着眉头,在旁边看着这出戏。周策玩弄烟盒的手势并没有在剧本上,烟盒撞击在桌子上轻微的“嗒、嗒”声似乎在干扰自己的台词,然而,本应是独角戏的这一幕,却因为这个动作让他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以及这个机械的动作后面隐藏起来的,阿祥的感情。
于是那另一个自己突然间恍然大悟。
在这个舞台上,因为周策的台词太少而变成独角戏,表演者只需自行拟态。之前他并未考虑到周策会如何应对;然而周策加进去的这个小动作,不仅使镜头不呆板,也使这出独角戏变成了双人剧——他所作的,不过是在角色的交流中精准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倾听者。
头顶白花花的日光灯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店里的一切都被这苍白的光源都笼罩上一股倦怠感。看似无意义的小动作终于停止,阿祥抬起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
“我年轻时……和你真像。”
这时方靖终于感受到那种气势。网络上的资料从未提到周策演过话剧,然而那种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笼罩住这家小小的店。他不知道摄影机后面的导演和摄影师是否也能感受到,但当周策抬起眼凝视住他的时候,一瞬间,自己似乎要被那双黑色眸子深处的阴翳掠了进去。
阿祥轻轻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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