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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真觉得自己不争气。要媳妇干什么呢?为了媳妇,竟像着了迷一样,害得我爹我妈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去偷树,我也真不满意自己的胆子,马上就要娶妻生子了,还是不见长进。如果自己胆子大一点,也像村上其他人一样,每天去偷他几棵,不就得了,还用得着父母为我去遭这份罪吗?不过又想一想,这胆子大小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谁让我是我爹的儿子呢?他老人家都这么大岁数了,胆子也比我大不了哪里去。看来,我这辈子也可能就这么个胆了。想到这里,心里倒轻松了一些。
黑天没走过夜道,走起路来还真是不容易,深一脚浅一脚,一路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村北的防风树林。来到这里才傻了眼,嗬,这么多人,熙熙攘攘赶集似的,更像商量好了的一样,村上的壮劳力几乎全都到了,比以往生产队里上班的时候还要多。虽然是黑夜,但还是朦朦胧胧地能分出谁是谁,我大体看了看这些人,有本村的,也有外村的,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我仔细地看了看,想走上前跟他们打个招呼,还没等我开口,我妈便低声呵斥道,真是个傻东西,看什么看?还不快找棵大点的。
我这才注意到,这些人谁也不理谁,谁也不跟谁说话,好像这时候都不认识人,只认识树一样,大家都像跟树有仇,只是各自在那里对着树使劲地砍,拼命地刨。往日看到的那些大树也像是都长腿跑了一样,怎么也找不到。最后,还是我妈眼尖,说,就这棵吧。我和我爹跑过去看了看,也只有碗口那么粗,盖房用的话只能是勉强。
怎么像个树儿子?我说。
你还废话不少,快刨,我妈骂道。
将就点吧,我爹说。
于是,一家人围着这棵树使开了劲。
其实,偷东西还真不容易,忙活了大半个晚上,我们一家三口才刨下这么一棵碗口粗的半大树。往回运时又犯了难。别人家都是老手了,并且都是有备而来,不是地排车,就是独轮车。刨下后,锯斧刀锛一齐上,砍断树枝,往车上一装,拉着便走。可我们第一次没经验,锯啊斧的都不凑手,就是车子也没准备,最后也只能肩扛手抬了。
待我们手忙脚乱地弄到了家里,鸡叫都三遍了。
这次首战告捷,大大激发了我的偷盗积极性。虽然在每次的偷树中都免不了担惊受怕,但在盖房娶媳妇的动力驱使下,还是乐此不倦,直到偷够了盖新房所需的木料。
第五章5。3
新房盖好后,转眼便临近了春节。
经过两家协商,婚期定在腊月二十六。
这天,天空格外地阴沉,西北风刮得呼呼怪叫,看样子像随时要下雪似的,虽然是结婚大喜的日子,但看着这鬼天气,我心里竟也像这天气一样阴沉沉、凉嗖嗖的。我知道结婚的日子一旦定下来,便是雷打不动的了,别说下雨下雪,就是下刀子,这婚也得照样结。我在 心里恨恨地骂道,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定的这破规矩。
我妈倒会打圆场,见我脸色不好看,她明白这大喜的日子里训我是不成的,但新郎老拉着这么个驴脸,那肯定也是会让人笑话的。于是,我妈便兴高采烈地对周围帮忙凑热闹的人说,你看俺二傻多有福,找了这么个好媳妇,这感天动地哩!俗话说得好哇,娶亲阴着天,媳妇赛过仙。嗯——要是再下点雪就更好了,这叫白头到老。
听了这话,心里还真是松快了许多。不管天气是否与人的命运有关系,也不管我妈说的这些吉利话是否有用。
我穿上早就准备好的一身藏蓝西服。
这身西服还是去年秋天,我妈陪我到县城里特意买的,当时花了三十多元钱,心疼得我直跺脚,要不是我妈早把钱付给了人家,说什么我也不会舍得花这么多钱。这可是两大布袋豆子的价钱。买完这身西服,身上所剩不几,我和我妈饿着肚子回到了家。
邻居二婶又给我拿来了二叔的一条“一拉得”领带扎在了脖子里,我妈则给我胸前别上了一朵大红花,照了照镜子,感觉还就是挺好。要不,怎么人人都像着了迷一样结婚当新郎呢,我暗自心想,要是天天结婚,天天做新郎那才好哩!
邻居们给张罗了两辆大马车,马车用红布绿绸装扮得花枝招展,车上还插上了两面大红旗,北风一吹,呼啦啦迎风飘扬。马头上系着红布条条,马脖子里挂着小碗一样大的铜铃铛。
一切准备就绪,驾车的大叔轻轻一扬手中的鞭子,一声清脆,马车便驶出了村庄。这场面、这阵势,那个威风劲——绝不亚于现在城里人结婚的轿车车队。
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