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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会儿工夫,只见又是胭脂,又是簪子,又是绣花鞋面堆了满满一小圆桌。最后的压轴好戏便是她千里迢迢由中土各省份所带来的布料。
他翻出箱底的好几层轻如柔翼的布料摊在桌上,让弄蝶好一阵子看呆了。
“夫人,不瞒您说,这布料又分丝、绫、罗、绢、绸、缎、锦等等。这每样又有若干品种,像这苏州有花罗、素罗、秋罗;嘉兴有素绸、花绸、凌绸,本来这几块布料是打算自个儿带回家送给我那婆娘的,不过今儿个见了夫人也算有缘,若你喜欢,算个半价也不是问题。这几块布料还是我特地跑到产地去亲自挑选的,你是要嫌布料太素了也没关系,下半年我再请个师傅为你绣上几朵花呀还是鸟的。不管你喜欢的是苏绣、顾绣还是京绣,全包在我身上!”他说得口沫横飞,忍不住先喝了口茶。这还是头一遭做生意做得这般尽兴。
虽说弄蝶是听不大明白,不过看那布料个个柔软如翼,哪个女孩家会不欢迎?就连她这个不爱打扮的丫头也都看得发愣了,由此可知这些布料是多惹人怜爱了。
“这些布料我全要了。”裴穆清说道:“明年再来,挑些素色的丝品,不须太花稍。”
张大郎喜悦得几乎昏厥过去,这岂不是先为他订了大批订单吗?
“谁说我要了?”弄蝶朝裴穆清挤挤眼,悄悄低语:“你可知买下这些布料要花多少银两吗?”
裴穆清笑了笑,道:
“若是不够支付,将你买了便是。张大郎,那玩艺儿拿给我瞧瞧。”他指的是外观似珠宝盒,可又不怎么像的一只精致小盒。
张大郎急忙呈上。
“裴少爷好眼力!这可是洋玩艺,俗称什么音乐盒。只要将这盒盖打开,不须有人弹奏,便会有音乐跑出来。”张大郎殷勤地打开了盒盖,立时传出悦耳的音乐声。
弄蝶轻呼一声,好奇的从张大郎手中抢过音乐盒,净在那儿东打量、西瞧瞧的,就是瞧不出哪里有人弹琴。一时不小心,将盒盖闭上,音乐声又忽地不见了,再将它打开时,又响起了音乐。在强烈的好奇心之下,她将音乐盒一会儿打开,一会儿关上,为这惊奇的东西开心地咭笑起来。
裴穆清瞧她自得其乐地玩着,无奈地笑了笑,对张大郎说道:
“这音乐盒也留下吧。”语毕,便唤来富海带张大朗去账房领钱。
“丫头,挺好玩的?”
“好玩极了,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稀奇古怪的玩艺。”她将耳朵贴近音乐盒,百般不解这么小的盒子里竟也能容纳这古里古怪的音乐。
“你就自个儿留着吧。”
“我自个儿留着?”愣了愣,她圆睁着眼,瞪着似笑非笑的裴穆清。“你要送我?”
“若是不喜欢,丢了例是。”
“谁说不喜欢?”弄蝶将音乐盒紧紧的抱在怀里,像是极珍爱的宝贝似地,不肯放手。“我喜欢极了!你——真要送我?”
裴穆清扬了扬眉,故意说道:
“送给富大娘也不成?”
“不成、不成!”她可慌了,“你说要送我便不可反悔!男子汉大丈夫可是说一不二,就算这会儿你抢了去,那仍是我的东西,你是不能言而无信的。”
“瞧你喜爱的样子!”他笑了笑,摸摸她略微激动的脸颊。“你喜欢,留着就是了。”
“当真?”
“没有人敢质疑我的信用,你是头一个。丫头,若是下回再让我听见你说这话,可有你受的了。”
弄蝶吐了吐舌,道:“知道啦。”反正祸从口出,少说一句便是,免得他万一一个不开心又收回了这音乐盒,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想归想,却仍是十分好奇他与彭寡妇的关系,虽然直接问他本人会更清楚,但不知怎地就是难以启齿——
若他坦言喜欢那彭寡妇,那可怎么办?她皱了皱鼻头,她干嘛这般担心?那彭寡妇既是天仙般的美人儿,那这姓裴的会爱上她便是天经地义的事,她干嘛在这儿吃干醋?难不成……
她急忙甩了甩头,甩去那不可思议的想法。偷偷瞥了裴穆清一眼,见他也正瞧着自己,不禁红了红脸,忙不迭的垂下目光。他干嘛用这般古怪的眼光瞧她?又不是欠他几百两银子没还——难不成他是在等她道声谢?
是有此可能!而她裴弄蝶也不是不知感恩之人,于是乎她用很小声、很小声的声音,轻轻说了声“谢谢”,便一溜烟的跑了。
对于这突来的害羞,她可是万分的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