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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破损的只是窗纸,结实的铁栅栏一如既往结实着。
甚至这里还不如沿途的牢房。
因为下面就是直通水牢的楼梯,所以这间牢房格外肮脏潮湿。散发着扑鼻的臭气。栅栏上斑驳着可疑黑褐色印迹,地上传来阵阵不知是排泄物亦或是老鼠屍体的腐臭味。
衙役郑重其事地给蓝允之套上镣铐,检查了锁头之後将他琐在里面。
”还没审,就要以死囚之理待我了?“允之对专心致志於锁头的衙役说。
低头摆弄钥匙的小哑巴当然不知道他在讲话,自然也没有抬头读他的唇语。
多年的牢狱生涯让人变得不像人──大理寺狱中所押之人,若非罪大恶极,就是贪官污吏。
暗无天日的生活中,他们退化成禽兽。
哑巴衙役刚刚离开,影子还没完全消失,周围已经响起一片哗啦啦的镣铐响动。
若说刚才的囚犯们都是压抑的野兽,而今他们则是饥饿的怪物。一个个趴到围栏边瞪着蓝允,好奇得像看一个怪物,贪婪得又像是看一块肥肉。
隔壁的囚犯甚至猛然伸出手,拽住蓝允之的衣服。
蓝允之岿然不动。掀起手上镣铐抽在拽住自己的脏兮兮的手上,换来一声哀嚎。
而後面不改色地盘腿端坐在潮湿的地上,面若冰霜,淡如云烟。
当下低声议论中,第一波暗涛汹涌的攻击暂时被压了下去。
已经有人开始打探他的底细,看将来有无缘分”共处一室“。若真有幸,这名细皮嫩肉的上的货色怎可轻易落在别人口中。
其他人这麽想,蓝允之也很清楚。闭起眼睛假寐,心里却是一面鼓捶得震天响的鼓。
什麽时候开堂?
自己会遭到何种对待?
严刑拷打?不会──自己会乖乖招供。
但若审问到可嘉及蓝老板种种,又怎能轻易交代。所以还是严刑拷打。
想到这里,已经幻想到各种刑具在自己身上挨个试一遍後的惨状。
然後被拖回这里──这般野兽一样的囚犯会放过自己麽?
”可嘉……“
这样想着,居然不知不觉睡着。背後还是冰凉的墙壁,头顶呜呜的漏着风。蓝允之被梦境中自己的惨状惊醒,却在朦胧中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猛地惊醒,不及抬眼就看见眼前的栅栏外出现了一双靴子。
可嘉的靴子。
”可嘉!你来看我了!“
惊喜万分,却不敢呼唤出声。蓝允之偷偷爬到栅栏边,顺着靴子往上看。
往上看。
往上……
没有上面。
只有一双靴子,静静地淩空站着。靴子上没有腿,没有身体。在寂静地黑夜中显得毫不突兀也毫不诡异。
因为黑暗的背景已经足够诡异。
蓝允之惨呼一声,却发现自己叫不出声音来。
一身冷汗地惊醒,许久之後才明白刚才的是个梦。
蓝允之身手一抹自己额头,湿淋淋满是冷汗。瞥眼一瞧周围,囚犯们的目光中闪现着疑虑和好奇,以及了若观火。
他们是过来人。一定知道刚入狱的新丁心中所有状态。
焦虑,害怕和担忧。
正在此时,脚步声又响起来了。
霎时心脏都不会跳了──如果你从梦中醒来,发现之前自己做了一个梦中梦。可此时发现着一切还只是个开始,心中该是何滋味?
好在瞬时间,他又明白这不是个梦了。
不过不是梦的话,说不定比梦本身更糟糕。
99 牢狱逢知己
皂靴红袍,高檐帽,瘦长脸,白面皮。
刹那之间,蓝允之几乎没想起站在面前的是谁。
直到那人身後的衙役说了一句”方大人“,蓝允之这才想起了自己的一位同窗。
并不是所有的同窗都代表着一段美好的求学记忆。
比如眼前站立的方桐辉。
”允之兄,许久不见呐。“方桐辉摇头作出惋惜状,可眼神里半点惋惜都没有。
蓝允之知道他是谁,却故意一笑:”对不起,您是……?“
方桐辉脸色一暗,复又堆笑:”允之兄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你我同窗四载,同期登科。你只去赈了趟灾就不认识桐辉了?“
允之转转眼睛:”不好意思,向在下道贺的人太多,不能一一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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