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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是我来南淮之后第一次看见街头的新春,那么热闹,真好啊。”
“你的伤好了么?别再用那种药了。”
“这是个诅咒啊,一辈子的。”
她提起裙角,出门去了。
帘子一落下,那些还在谈天说地的,拍着独自唱歌的,弹箜篌的忽然都凑了过来,一个个探长了脖子,从帘子的一道缝隙看出去看女人的背影。反而是把息衍挡在了一边。
“真是美人啊,你都不留一下?”贩绸缎的女孩已经满面酒色,拍着息衍的肩膀,“人家深夜来看你,就是有意啊。”
“对对对,”老皮匠凑了过来,喷着酒气,山羊胡子急颤,“春宵一刻……值……值……”
息衍目瞪口呆。
“值千金!”刻石的小伙子大声的说。
“贪色!”息衍忽的大笑起来,转身一把扯过老皮匠手里那张竖箜篌,一手从腰间抽出了烟杆。他旋身坐在老琴师的椅子上,架起一条腿,在膝盖上立起了箜篌。箜篌的声音淳厚,烟杆拨着琴弦却有一股跳荡飞扬的意味。琴声在夜色中忽的炸开,似乎桌上的烛火都被压了下去。
那是一首宛州乡下的小调《圆仔花》,在南淮城里人人会唱。人们的心思都被琴声吸引过去,而息衍一袭文士的长衣,弹起箜篌的瞬间就骤然变成了一个乡村野店里的酒徒,神采飞扬,眉目中满是狂浪不羁的味道。
他眼神到处,旁边几桌的女人都有些羞赧的低下头去。
息衍更笑,烟杆的挑拨比琴师老皮匠的轮指更快几分,仿佛千千万万的铜钿落在石地上,又似一场忽如其来的乡间急雨。人们恍然以为不是身在下唐国的都城,而是在乡野的祠堂边,春祭的大典后,男男女女杂坐在一张席子上,彼此拍着肩头偎依在一起,慢慢的天地间里都是酒香。
“看看,看!”老皮匠兴奋的指着窗外。
本来蒙着一层微光的窗纸上,忽然多了一个人的剪影。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像是就贴在窗纸上,又像是隔得很远很远。头顶那支钗子在琴声激扬中轻轻的颤着。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喝起彩来。
息衍却不看,只是自顾自的弹琴。
他忽的曼声长吟:
“庙堂既高,箫鼓老也,
烛泪堆红,几人歌吹?“
琴声骤然间变了,从乡野骤然回到了烛影摇红的宫殿,柔靡中层层的华丽展开,就像是千瓣的金花层层绽放。
“人寿百年尔,谁得死其所?
有生当醉饮,借月照华庭。
我不见万古英雄曾拔剑,铁笛高吹龙夜吟;
我不见千载胭脂泪色绯,刺得龙血画眉红。
……“
息衍放声长歌,声震屋宇,万千急弦,都是他的得意他的抱负他的纵横。俨然又是十五年前帝都太清宫前执守的少年金吾卫,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带着烈酒登高远望,拔刀击柱,和朋友们一起烂醉如泥。当时想必也有红袖的歌女跟着这些目中无人的年轻人一起拍手,眉间眼角都是恋恋与痴迷。
弦声已经拔到极高处,“嘣”的一声!所有的声音忽然都黯然下去,只余下残破的余音。息衍微微的愣了一下,低头看去,箜篌的弦竟然一次断了三根,他的烟杆空悬在那里。
“弦断了……天气真干燥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他放下箜篌,怔怔的望着窗格外的夜色,“下次下雨的时候,还有谁会听我弹琴?”
没有回答,窗上那个剪影已经不在了。
十
大柳营,尘埃扬起,三千步卒静静的半跪在场中。
“起!”旗楼上有人扬旗呼喝。
半跪于地的战士们同时立起,方阵中腾起轻微的尘埃。
“进!”
沉重的战靴踏在黄土上,像是校场中忽然卷起了风,尘埃腾起到战士们的腰间,整个方阵在隆隆的踏地声中推进。
“止!”
方阵停下,黑色巨盾顿在地上,组成了坚实的护墙。
“攻!”墨旗旋转着被掷下了旗楼。
黑色的巨盾从中央洞开,身着黑色皮甲的战士们沉重有力的大步而出,风势像是一下子猛了,尘埃一直卷到了旗楼的高度。吕归尘急忙捂住鼻子,啸声已经刺破了他的耳膜。那是投矛,无数枝投矛呼啸着在天空中划出弧线,仿佛蜂巢被惊动了,蜂拥出战的工蜂。最后一枝投矛还没有落到前方的阵地上,疾驰而出的战士们双手挥舞双刃的短斧,在奔跑中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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