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1/4 页)
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
关隐达微微一怔:陶凡感叹自己要身老西州了。他猜想陶凡内心肯定苦不堪言,却不能向任何人倾诉。凭陶凡的个性,就是在夫人面前也不会诉苦的。他只好写写陆游的词,暗自宣泄一下。
关隐达看出了陶凡的内心,感觉就不太自然。他点着头,欣赏陶凡的书法。他本来觉得陶凡的草书不如行书和楷书,却只是说好。陶凡摇头叹道:“唉,好什么?老了!”陶凡那落寞的样子,分明不是在说书法。他怕关隐达看出自己的心情,马上又朗笑几声。笑罢,想随意写几个字。默然片刻,写的却是:“神龟虽寿,犹有竟时”。他原想显得放达些,可是此等情状,这两句诗不过是对生命的无奈而已。
陶凡埋头写字时,关隐达突然发现他的头发已经白了。他本是看着陶凡的头发慢慢白起来的,今天竟感觉这满头白雪是一夜间落下的。日子过得真快,陶凡在地委书记任上一晃就是三年。陶陶大学都快毕业了。关隐达同陶陶早就偷偷儿相爱了,却一直没同陶凡夫妇正式谈过。陶陶不让关隐达泄露消息,要由她自己同父母去讲。其实陶凡和林姨早看出了,只是装傻。
这年春上,又传说陶凡要调走了。人们看出了迹象:关隐达被派到下面任县委副书记去了。领导干部调走之前,通常都要把身边的人安排好的。大家又猜错了。只是陶凡看出女儿同关隐达关系越来越明朗,再把他放在身边当秘书就不太好了。
于是同夫人商量,还是让关隐达下去算了。夫人同意,说小关是个好苗子,下去干几年,有好处。
关隐达感觉这半年过得太快了。他刚被提拔,总是很兴奋,干什么都是一阵风。又有很多机会去省城,可以见着陶陶。过去都是跟着陶凡去,就算见了陶陶,两人最多只能偷偷儿眉目传情。
很快就到了暑假,陶陶毕业了。她回到西州,进门就告诉妈妈:“我要去看看关哥。”
母女俩这才第一次正式谈到关隐达。林姨见女儿真的喜欢这个小伙子,她自己见着也满意,就没多说话。毕竟是婚姻大事,陶凡也嘱咐了几句。陶陶没想到父母如此通达,没说什么就同意他们的事了。可是她发现爸爸总有些哀伤的样子,关在房里呆了老半天。陶陶就问妈妈:“爸爸怎么不高兴?”
妈妈说: “爸爸不是不高兴,他是舍不得你。孩子大了,就要飞了,父母都有些伤心的。” 陶陶忍不住落了泪:“那我就不出嫁了。”
晚上,陶凡叫女儿进了他的书房,说:“陶陶,隐达跟我多年,我了解他。他人品好,有才气,也灵活。但是,他如果成了陶凡的女婿,不一定就是好事。”
“为什么?”陶陶问。
陶凡说:“官场上的事,你弄不懂的。如果隐达真的爱你,他就要想到自己的仕途也许会受到影响,就要不管这些。”
“我还是不懂。”陶陶说。
陶凡长叹一声,说:“爸爸不能同你说得太透。你去问隐达吧,他会告诉你。”
陶陶说:“我想明天就去关哥那里,住几天再回来陪你。”
陶凡抬手摸摸女儿的头,说: “你去吧。自己坐班车去,我不叫车送你,你也不要叫隐达来接。你妈妈跟我几十年,从来没有摆过官太太的架子。对你,我就说这一句。”
第二天一早,陶陶背着包去了长途汽车站。买了票,等了两个多小时,又颠簸三个多小时,才到了关隐达县里。正是中午一点多,县委办没人上班。问了传达室老头,他说不知道关书记住哪里。传达室的人看谁都像上访的,没什么好话。陶陶只好在县委办前溜达。太阳很老,晒得皮肉生生的痛。直等到两点多,才有位中年男人揉着眼睛来了。他见了陶陶,本想不理睬的,似乎过意不去,又回头问道:“你干什么的?”
陶陶说:“我找关隐达。”
那人就站住了,惊愕地望着陶陶,心想这人怎么敢直呼关隐达的名字。可他的脸慢慢热情起来了,将信将疑道:“请问,你……是陶书记的……”
“我叫陶陶。”陶陶抢着答道。
“快进进来坐吧,热死人了。”那人忙开了办公室,“我是县委办主任,姓王。”
王主任替陶陶倒了茶,忙说:“小陶,这个这个,怎么称呼你?你比我小,叫你小陶没意见吧?你坐坐,我马上把关书记找来。”
“没事的,他不就要来了?不要专门去找。”陶陶说。
王主任却挥挥手,飞跑出去了。一会儿,关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