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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刚把原单位的话说了一遍,对方说:“谁说也不行!县里没地方安排。右派一平反,光教员就回来二百人,往哪儿放?”说到这儿,小青年也是满腹牢骚:“咱国家真是穷折腾。当年一下子打那么多右派,‘文革’中又清理了一大批老教员,补充了许多连小学也没毕业的人。现在可好,一阵风又全平反了,就地安置,往哪儿安置?县里早决定了,不管谁说的,外地落实政策回来的,一个不留。明天我就给你开介绍信,回原单位。”
白刚回家以后十分气愤,真想不到竟会落到这样一个下场。吴玉萍提出她去找找县委书记说说,白刚说不,不能再向他们求情了,按中央文件原单位应该安置,就找原单位。哪里都不要也不怕,顶不济还回去干我的木匠活。他认为如果是整天和这些人打交道,还不如去当个自由兵。现在政策放宽了,凭木匠手艺,我可以走遍天下,何必整天受这些人的窝囊气。于是他又坐火车到了省城。
原单位一看县里把党的关系、工作关系、工资关系、粮食关系、户口全开过来了,是决心不收了,只好把白刚收下了。这时也不提省委就地安置的决定了,他因冤案被折磨二十多年,平反了,不仅仅没有一个人对他说句道歉的话,而且没有一个大小领导和他谈谈心,更没有人问问他有什么困难,有什么要求,而是随随便便地弃置一旁,没人过问。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37(3)
他在县文化馆当临时工时还有自己一张桌子,平反了,恢复原级别了,把他放在一个部,却连张桌子也没有。只是谁不在了坐在那里,人家回来了他再换一个位置。人们通常把没人要没人理没个正经工作的人叫“坐冷板凳”,“坐冷板凳”终究还有条板凳,他可好,恢复了工作,却连条自己的板凳也没有。他决定找机关领导谈谈。
他知道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没敢贸然去领导的办公室。有一次他上楼正好碰到了机关一把手,想问问她这是怎么一回事。但看到她瞭了自己一眼赶紧扭头走了,看她那一脸鄙夷的神气,根本不想理他。白刚的心凉了,同时联想起报纸上那样连篇累牍地说右派改正问题能在春节前解决的,决不要拖到节后。她竟然春节前一个月在中组部多次督促下解决了,却拖了两个月才通知本人。这样的冷血心肠,还能希望她解决什么问题?他决心不再和这样的领导打交道了。
在这被弃置的日子里,白刚一直在捉摸一个问题:我们这样一个十亿人口的大国,反右时全国只有知识分子五百万,实在少得可怜,反右却一下子打倒了几十万。“文革”时有成就的专家、学者、作家、艺术家,几乎都没能逃脱厄运。连中、小学里有成就的教师都未能幸免。现在平反了,仍然把这些人踢来踢去,为什么领导口口声声说:“人是第一最宝贵的”,人却是这样不值钱?对人这样地不负责任?对知识分子却是这种态度?经过敌人监狱的考验,经过革命战火的洗礼,甘愿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人民的大学生,中国能有多少呢?却毁之如草芥,弃之如敝屣。白刚在内心里不断愤怒地呼吼:“这是为什么啊!”
不过生气归生气,他知道也没处去讲理,这里虽不得不收留他,但绝不是久留之地,也不能指望他们给自己帮什么忙,还得按县文化馆女会计的指点自己去跑工作呀!就这样,他不得不开始新一轮的奔波。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38(1)
白刚以前终究在省里呆了十几年,青年时代那些朋友、同事和老领导,现在许多人都是大大小小的领导干部,以前不少人对和他接触有顾虑,现在完全平反了,旧日的情谊也就基本恢复了。人们都知道白刚能干,是个有名的笔杆子,这类人很缺,不少人愿意为他帮忙。白刚经过走动,有些单位包括很富裕条件很好的单位都同意接受。但白刚最后却选了一个新建的穷单位——中国科学院农业研究所。办公在郊区农村租了一座小楼,住房基本上是一家一间筒子楼,没有厨房,大家都在楼道里做饭,蜂窝煤、劈柴、炊具等等也都堆在楼道里。做饭时烟熏火燎拥拥挤挤过个人都很困难。
白刚一家就在这里开始了他们的新生活。既然有很富裕的有油水的单位接受,他为什么选择这样一个单位呢?多年来他一直生活在农村,深知农民的贫困和苦难。以前他相信过集体化的道路,还曾写教材去教育农民。以后集体化又发展到公社化,说什么公社是金桥,是通向共产主义的天梯,他十几年实际的体验这是一条死路,把农民捆在每人一亩多的土地上是走不出贫困的,荒村依旧,富裕空谈。
那么出路何在呢?农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