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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希望,恐惧感也就大大减轻了。反正也就这样了,他还能把人们怎么样?有些话也就敢说了。人们虽不得不往外走心里却不甘心。有些人嘴里就念念叨叨:“这种天还让出去?这不是瞪眼让人们挨淋吗?”“眼看大雨就要来了,到工地能干活吗?”有人更气愤了:“这纯粹是折腾人,拿人不当人。”
不知什么时候“在站的”万队长就在附近:“你们说什么?谁说折腾人?这就叫改造。不干活也得给我走人!谁说的,是不是贾龙说的?贾龙!你给我站出来!”他见没人答应又高声喊了一句:“贾龙!”贾龙跌跌撞撞地从院里走回来,答应了声:“有。”万队长说:“贾龙!是不是你又在冒毒气儿?”
“鄙人不敢,鄙人不敢。”贾龙连咳嗽带喘地说。万队长说:“什么秕仁成仁的,你给我说中国话!”贾龙说:“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正宗中国话。”万队长说:“少啰嗦。说这天出工是折腾人是不是你说的?”
“否!我是出工的拥护派。有人说今天不会出工,我断定一定出工,您看,我这拐腿早就上院里等待集合啦!”说完还哈哈地笑了两声。领导嫌贾龙怪话太多,影响不好,便免去了他烧水这个美差,把他编在这个班劳动。
万队长一看贾龙确是从院里回来,便解除了对他的怀疑。等站好了队,他站在队列前面,再次喊道:“刚才那话是谁说的,你给我站出来!”见没人说话,便对人们一个个巡视。眼睛瞪得老大,在每个人的脸上搜寻,好像他们嘴里说的话,也会写在脸上似的。可是这时人们都改造得精明了,再没有像白刚那样的傻人会自动站出来。万队长看没有人站出来,十分生气。没有办法时总是把气出在班长身上,他的眼睛盯住了白刚:“你这班长是怎么当的?就你们班怪话多。回来你必须给我把说反动话的找出来!别的班都走了,赶紧出发,走快点!”
这时漫天的黑云飞卷着、翻滚着、旋转着从西北天空汹涌而来,就像那冲锋陷阵的千军万马,无边无际,你拥我挤,前追后赶,十万火急地向前狂奔。就像那疯狂大海中的惊涛巨浪,高耸如山,呼啸着,拍击着,以排山倒海之势,雷霆万钧之力,向人们的头顶压过来。四周立即暗了下来,像黑了天似的。阵阵冷风,也一阵紧似一阵。随着那浓黑的云,那冷冷的风,豆大的雨点便啪嗒啪嗒地敲在了地上。大雨的前锋已经到了,但队伍仍然往外走。万队长的训斥还是管事,再也没人说什么了。只是人们像霜打的庄稼一样,蔫了。一个个无精打采,没人积极往前走,队伍拉得老长。队长跟在后面又喊了起来:“跟上,走快点!走道儿都没有一个‘跃进’的劲头,不用说干活了。像这样你们谁也别想出去,关你们一辈子。都给我走快点!”
一般情况下,总是班长走在前面,队长在后面压阵,以防止掉队或逃跑。人多时前面也有队长,现在只有一个班,走在最前面的便是白刚了。他虽然没说怪话,但对出工也非常不满,又加挨了一顿训,所以老大不高兴,走得很慢。心想走那么快干什么,大雨眼看来了,走慢点儿往回跑也近一点。现在队长在后边大声喊叫走快点,自然是在喊他,没办法,再不愿意也只有加快脚步。这时雨点更急了,路全湿了。
这里的道路就是堤埝,顶层全是开渠时挖出的粘胶泥。干了像石头一样坚硬,现在刚刚下雨,上面湿了一层,里面还坚硬无比,就好像石头上涂了一层油,走起来很容易滑倒。好在白刚在战争年代行军有了锻炼,虽然滑,他还能应付自如。可是后边的人就苦了,尤其是像贾龙这样年龄大或是腿脚不灵便的,一不小心,就是一个大屁股蹾儿。贾龙不知道摔了多少屁股蹾儿,弄得浑身像泥猴儿似的,都不敢迈步了。队伍一会儿就散了,队长又着急地喊叫说:“白刚你给我站下,谁让你走那么快?你看这还像个队伍吗?”
就这样,停停走走,走走停停。空中,一个闪电连着一个闪电,一个雷声接着一个雷声。那闪电,就像千万把利剑,从万丈高空飞驰而下,刺向大地,刺向人们的头顶。每个闪电过后,或两三秒或五六秒,接着便是咔吧一声,一个响脆的炸雷震耳欲聋。此起彼伏的闪电,滚滚不断的雷声,使人心碎使人恐怖。雨越来越急,风也越来越大,也不知道它从哪个方向刮来,刮得你睁不开眼迈不开步,左摇右摆晕头转向。
大风把蓑衣刮得飞向空中,成了降落伞,带得人东倒西歪地直跑,不仅不能挡风遮雨,简直成了累赘。贾龙抓着蓑衣不放,差点连人刮到天上去。他一松手蓑衣便放了风筝飞上了天,人们看到这种情况干脆扔掉了蓑衣,一个个都成了落汤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