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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美学和心理学给它定了一个,政治又给它定了另一个。这些都是学术名词,
不切实际,还是不谈为妙。可是在精神生活中,一切都息息相关,从一件事中引申
出另一件来,人们是不会向魔鬼伸出小指头的,唯恐魔鬼攫住整只手掌以及整个身
躯……而另一方面,健全的原理却总能产生健全的结果,不管您的出发点如何。因
此您得记住,疾病远远不是一种高雅的、过分值得尊敬的事,也并非令人遗憾地和
愚蠢结成不解之缘,它无非意味着一种屈辱;不错,这是人类痛苦而难堪的一种屈
辱,这在个别场合下还可同情,不过对它表示崇敬,那就大错特错了!您应当记住
这个!这就是误入歧途,也就是精神错乱的开始。您刚才提起的那个女人——我记
不起她的大名来,哦,谢谢,原来是斯特尔夫人——是个可笑的女人;依我看来,
难道她不是像您说的那样, 把人们的心情陷入困境了吗?她又病又笨, 简直是可怜虫。
事情很简单,总之,人们对这号人只能表示同情,或者耸耸肩膀而已。先生,当自
然界如此残酷无情,以致破坏了人体的和谐,或者一开始就使人们无能为力,使高
贵、热情的心灵无法适应生活,那时困境、也就是悲剧开始了。工程师,您可认识
莱奥帕尔迪莱奥帕尔迪(Giao Leopardi,1798—1837),十九世纪意大利著名诗
人及学者,自幼孱弱多病,一生遭遇坎坷,备尝艰辛。 《致意大利》 、 《致席尔维娅》
等诗都是他的名篇。他的诗歌在意大利文学上颇有地位。?或者您呢,少尉?这是我
国一位不幸的诗人,他是一个弓着背而病弱的人,生来就具有崇高的灵魂,但因身
体多灾多难,经常受人羞辱和嘲弄,他的苦处真叫人心痛欲裂。你们倒听听这个!”
于是塞塔姆布里尼开始用意大利文背诵些什么,让一个个漂亮的音节滔滔汩汩
地从他的舌尖流泻出来,背时摇头晃脑,有时还闭着眼睛,哪怕他的伙伴们一个字
也不懂,他也满不在乎。他这样做的目的,显然是为了自我欣赏记忆力和发音,同
时也想在倾听他的伙友前卖弄一番。最后他说:
“不过你们不懂得这个。你们虽然在听,却无法理解其中悲痛的含义。先生们,
残废的莱奥帕尔迪主要缺乏的,是女人的爱,也许正因为这点,使他更无法抑制内
心的痛苦,你们能完全体察到这样的心情吗?荣誉和德行在他面前黯然失色,自然界
对他似乎怀有恶意——它确实怀有恶意,简直又恶又蠢,这点我倒同意他——他悲
观失望,说来也叫人怪难受的;他甚至对科学和进步也绝望了!工程师,悲剧也就
在这里。您的所谓‘人们心情的困境’我看就是这个,而那边的女人却不是那么一
回事,至于她的大名,恕我不再劳神了……看上帝面上,请别跟我谈什么生了病后
‘精神境界能够提高’!别谈这个吧!没有身体的灵魂,同没有灵魂的身体一样没有
人性,一样可怕,不过前一种情况是罕见的例外,后一种却是司空见惯的。一般说,
身体能发育滋长,繁荣昌盛,把一切重要而富有活力的东西吸引过来,而且能摆脱
灵魂,令人厌恶地存在着。凡是以病人身份活着的人,都不过是一个躯体而已,这
既违反人情,又令人屈辱——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说得挺有趣, ”约阿希姆忽然插嘴说。他躬身向前眼睁睁地瞪着表弟,此刻汉
斯正靠着塞塔姆布里尼身边走。“有的话跟你最近说的差不多。”
“真的吗?”汉斯·卡斯托尔普说。 “不错,我头脑里可能也有过类似的想法。”
他们继续向前走几步,塞塔姆布里尼没有出声。接着他又说:“这样更好,我的
先生。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好。我一点也不想向你们宣扬什么别出心裁的哲学,
这又不是我的职务。要是我们的工程师和我的观点相同,那只证实我的假设:他在
理性上的造诣还不深。他像有才能的其他青年一样,目下对各种观点只是在进行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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