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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给抓来了。把我当成“孟李氏”。你看多冤枉!
黄小姐 有什么冤枉不冤枉的,反正做了中国人就有罪。
梁若英 怎么能糊里糊涂地乱抓人呢?难道不讲道理?
黄小姐 (笑)讲道理鬼子就不来侵略中国了,王太太。
梁若英 你是怎么来的,黄小姐?
黄小姐 我是上海话剧团的,我们演了一个戏叫《云霓》,是写明朝河
南省天旱无雨,庄稼都枯死了,老百姓焚香求雨的故事。演了一个礼拜没有
事,忽然一天来了许多日本宪兵把我们都给抓来了,说我们演反日戏,我们
跟他辩,说这是一出历史戏,一点也没提到日本。他们说:剧词里头有“时
日曷丧”的话,分明是骂日本的。又说戏名叫《云霓》,中国古话说:“如
大旱之望云霓”。那分明是怨恨日本皇军,希望共产党来解救你们的。我们
说:“怎见得呢?”他们说戏中农民盼望天上的云霓是朝着北方的,那不是
望共产党是望什么?这真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当然这是有汉奸告密
的。
梁若英 是啊,没有人告密,八成他们搞不这么清楚。你们刚来也关在
一道吗?
黄小姐 以前是关在一道的,这几天又把我们给分开了。
梁若英 (打量)我也许看过你的戏,怪面熟的。
黄小姐 你也欢喜看话剧?
梁若英 我是“话剧迷”,有戏必看。三年前,你是不是演过《复活》
的?
黄小姐 对,我演过卡秋莎。
梁若英 你看我记性怎么样?你骂辽夫略杜夫的那段长台词,我以前还
背得几句。巧啦,在这里碰到你。(笑)也许你就不该演卡秋莎,那就是个
写坐牢的戏。
[远处皮鞋声。
黄小姐 嘘,低声点。
梁若英 (走)哎呀,这日子叫我怎么过?瞧我这头发,简直弄得象鸡
窝似的。你有梳子没有?
黄小姐 这儿哪有那些东西,都是用手梳的,跟女看守借梳子得花钱。
梁若英 (摸摸身上)一进监什么也给他们收掉了,身上一个钱也没有,
真倒霉!(看看手)瞧,这成了一双什么手啊!
黄小姐 (笑)你该不想搽“寇丹”吧,我的王太太。
梁若英 别开玩笑了,这里面还有寇丹?
黄小姐 不是开玩笑,这是问口供的一种苦刑!用绣花针刺我们的指甲
缝儿,女牢里就叫“上寇丹”,血一沁出来,指甲不都红了?
梁若英 哎呀,那不痛死人?
黄小姐 “十指连心”嘛,还有个不痛的?粱若英天哪,听了我都发抖。
凭什么也得离开这儿。
[内哭叫声。
黄小姐 (变色)哎呀,小俞又吃苦头了。粱若英哎呀,怎么办?小俞
姑娘那样弱的身体……
黄小姐 小俞身体弱,性格倒是挺坚强的,从不胡乱供出别人,不管上
什么刑。
梁若英 小黄,你说这里除了“上寇丹”还有什么刑?
黄小姐 多得很,最普通的是灌荷兰水、抽橡皮鞭、坐老虎凳……
[内有日宪兵脚步声。
黄小姐 快坐下来,鬼子宪兵来了。他们不让我们站着,得坐下来。还
得这样跪着。(她做样子)
[敌宪兵引池田老人、贝贝上。
日本宪兵(朝内)章玉良!过来!
[男囚室灯光渐亮。
[章玉良着囚服从黑暗角落里出来。
池 田 章先生,你的小姐来看你来了。
日本宪兵允许你们父女会见五分钟。
章玉良 (兴奋地攀着铁栅)怎么?我女儿来看我来了?
贝贝(奔向铁栅,惨叫)爸爸!
章玉良 (抓住贝贝的手)你是贝贝,你是贝贝,啊,孩子!
贝贝是我,爸爸,你受苦了。
章玉良 你现在认识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