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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不觉,或者只是以后偶尔听到。为了照顾病人,特别是女病人,死了一个人时
他们总严守秘密。女人容易惊惶失措。要是你隔壁房间里有人死了,你根本就觉察
不到。棺材是一清早送来的,那时你还睡着呢。死人也是在适当的时候抬出去的,
例如在你正好用膳的时候。”
“哼,”汉斯·卡斯托尔普继续在沙地上画画儿。“原来他们在偷偷摸摸地干啊。”
“唔,确是这样。不过最近,待一下……大约在八星期以前……”
“那么你不能说是最近了,”汉斯·卡斯托尔普干巴巴地挑剔说。
“怎么?那就不说最近吧。不过你太刻板了。我只是想算一算日期。就在不久以
前,我有一次完全出于偶然的机会暗中看到了这出戏的内幕,至今记忆犹新哩。小
胡尤斯——巴巴拉·胡尤斯,是一个天主教徒;我亲眼看到他们把最后的圣餐放在
她面前,你知道,那就是临终圣餐,也就是临终涂油礼。我来这儿时,她还能起床,
还是高高兴兴,跳跳蹦蹦的,真像一个小女孩。但不一会,病势发展得很快,她不
能起床。她住的地方同我住的隔开三间。这时她爸爸妈妈来了,接着神父也赶到了。
他来时正好是下午,大家都在喝茶,过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可是你瞧,我卧床午休
竟睡过了头,没听到锣声,迟了一刻钟。在紧要关头时,大家都在场,我却不在那
儿,只是像你说的那样窥见了一些内幕。当我跑到走廊上时,他们正好迎面而来,
穿的是花边衬衫,前面有人执着一个十字架引路,这是一个有提灯的金十字架,好
像土耳其近卫军乐队前面那种系着小铃的月牙棒。”
“你这个比方不伦不类,”汉斯·卡斯托尔普板着脸说。
“在我看来就是这样。我禁不住想起这种月牙棒来。不过你再听我说。他们就
这样向我走来,大踏步的走来,走得很快,如果我没有记错,他们一起有三个人,
前面是拿十字架的人,后面是戴夹鼻眼镜的神父,还有一个是拿着香炉的青年。神
父把临终圣餐捧在胸口,圣餐用什么遮着。神父歪着脑袋,样儿非常谦恭。这自然
是他们最最神圣的事。”
“确是这样, ”汉斯·卡斯托尔普说。 “正因为如此,我才奇怪你为什么竟说起
什么月牙棒来。 ”
“嗯,嗯。不过待一会儿。可要是你也在场,你事后回想起来脸上真不知会有
什么表情。这真会叫人做起恶梦来……” “你这是怎么说的?”
“是这样的:当时我在考虑,在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办。我不戴帽子,没法脱
帽致意。 ”
“瞧你的! ”汉斯·卡斯托尔普再次打断他的话。“现在你总看清楚,咱们该戴
一顶帽子吧!你们这儿山上没有人戴帽,我自然感到奇怪。你好歹得戴上一顶,这样
适当的时机就能脱下。哎,以后呢?”
“我倚在墙上, ”约阿希姆说, “规规矩矩的,当他们走到我身边时,我稍稍欠
一下身子。当时我们正好在小胡尤斯住的病室前面,那是二十八号房间。我想神父
看到我俯身致意,心里一定很高兴,他很有礼貌地答谢,把帽子脱下。但同时他们
也站停下来,那位手持香炉的年轻助手敲了一下门,门把手一转呀的一声门开了,
他们让神父先进房间。 现在请你想象一下我当时的心情和恐惧吧!神父的脚一跨进房
间,里面就发出一阵救命声和尖叫声,这种声音你从来没有听到过。叫声接连三四
次,以后连续不断发出‘啊——啊’的哀叫声,喊时显然张大了嘴,声音里充满痛
苦、恐怖和反抗的情绪,简直无法形容。叫声中还夹着哀求声,使人听了毛骨悚然。
接着,声音一下子变得喑哑而低沉,仿佛它已沉入地底,也像是从地窖里发出来的。”
汉斯·卡斯托尔普猛地回过头来瞪眼看着他的表哥。“这是胡尤斯的声音吗?”
他怒气冲冲地问。 “怎么声音是从地窖里传出来的?”
“她的头钻到被子里去了!”约阿希姆说。 “你倒想想我当时的感受!神父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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