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惊破浮城梦(第2/2 页)

就仰慕北宋的名臣范希文。”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李东阳答。

“范文正公的《灵乌赋》是篇好文章。庆历年间，有范仲淹、富弼、韩琦这样的宰辅之才，又有欧阳修、蔡襄、王素、余靖这样敢于直言的谏官，可是结果呢，仅仅一年新政就失败了，而这几位忠臣名臣都被赶出了朝廷，这是朝廷之福吗？”朱佑樘正色道，“大刀阔斧的改革在仁宗这样的明君下尚且不能。堂兄，你觉得在现下的朝廷就可行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以天下为己任，更要爱惜自己。”

“说来说去，不就是个“忍”嘛。”李东阳无奈道，见朱佑樘又要念他，赶紧解释，“哎，三郎，不是我看不起忍，忍到最后即为仁，你看我们仁宗皇帝，忍了汉王、赵王之乱，还有你刚刚说的宋仁宗吧，忍就更多了，比如刘太后啊，你看民间南戏到现在还在演狸猫换太子.....”

听到狸猫换太子，朱佑樘脸色一变，李东阳自知说错了话，赶忙道：“今天进来还未去舅舅处请安，我赶紧先走了。”

“狸猫换太子.....”朱佑樘脑海里浮现起母亲纪淑妃温柔的脸庞。“我又怎能不恨....”右手一只玉盏应声而碎。

朱佑樘的生母纪氏原是贺县土官之女，成化年间明军南征时，被掳掠至京，充入后宫为女史。她十分机敏聪颖，又识文断字，受命管理内藏的事。当时万贵妃受皇帝专宠，因她自己无子，便非常嫉妒后宫嫔妃们怀孕，想方设法使其堕胎。柏贤妃生悼恭太子，就被她害死。

有一天，皇帝偶然来到内藏，纪氏对皇帝所问之事对答自如，又生得十分美丽，皇帝很高兴，于是将她召幸，她因而怀了孕。万贵妃知道后恨得咬牙切齿，命宫女前去探听虚实。宫女回来误报说，她并未怀孕，而是患了一种难治的病。万贵妃仍怂恿皇帝将她贬居安乐堂。数月之后，生下朱佑樘，因担心万贵妃暗害，纪氏便狠心将孩子交给门监张敏去溺死。张敏吃惊地说“：皇上至今没有儿子，为什么要将皇子弄死呢？”于是，他冒死将皇子藏入密室，用粉糕、糖浆等暗暗哺养朱佑樘，万贵妃时时监视也没能发觉。朱佑樘就这样长到五、六岁，当时已废的吴皇后住在西内，离安乐堂很近，暗知此事，便主动前来帮忙哺育。

皇帝自从悼恭太子死后，一直没有子嗣，朝廷内外都为此担忧。成化十一年，他命张敏为他梳头，对镜感叹道“：朕已经老了，可惜还没有儿子啊。”张敏一下子跪在他面前说“：奴才该死，其实万岁您已经有儿子了。”皇帝听后愕然而立，问皇子何在。张敏回答说“：奴才将真情说出，恐怕性命难保，万望陛下为皇子做主。”太监怀恩跪地磕头说“：张敏所言属实。皇子被偷偷藏在西内哺养，今年已经六岁了，因怕被人暗害，此事一直不敢张扬出去。”皇帝听了大喜，当日就临幸西内，派太监前去迎接皇子。

太监一到，纪氏抱着朱佑樘，眼泪潸潸地嘱咐道：“我儿前去认父，母命恐难保了。儿如果看见一个身穿黄袍，面留胡须的人，他就是你的父亲。”

朱佑樘身穿绯色袍子，乘着小车，被拥至台阶下，因从未剪去胎发，朱佑樘发长披地，走过去投入皇帝怀里。皇帝将他置于膝上，久久抚视，悲喜交加，流着眼泪说：“此儿长得像我，确是我的儿子。”然后命怀恩到内阁将事情原委全盘托出，群臣听后皆大欢喜。第二天，入朝拜贺，颁诏天下。皇帝将纪妃移居永寿宫，却引来万贵妃的怨恨。那年六月，纪氏暴病死去，张敏也吞金自尽了。

朱佑樘不幸的身世与宋仁宗如出一辙，所以才对“狸猫换太子”一说非常在意。不同的是，刘娥死前归还朝政，现万氏犹在，虽然李东阳一腔热血，忍这一字，还需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