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宝阁(第1/3 页)
车“轧轧”地压过青石板,穿行于京城的通衢大道。韶龄撩着帘子打量窗外的街道。李东阳果真没有骗她,食店、客店、酒肆、饼铺杂列其间,车水马龙从中流过,热闹非常,就单从这街上的招牌来看这顺天府虽在北方,却应有尽有,比应天还要繁华许多。
“姑娘。”
韶龄回过神来,看向坐在身边的禾儿。
“怎么?”韶龄问。
“我们穿成这样出来合适吗?”她有些窘迫地道。
韶龄打量着身着小厮短打的禾儿,笑了笑说:“禾儿你今天打扮得甚是英武,不怕人看?”
“可是,可是......我回去怎么跟老爷交代。”
可怜她浑身不自在的样子,韶龄放下车帘,安慰道:“我们来顺天府已经2个多月了,老爷之前答应过我让我去聚宝阁裱画的,再说了我们在应天的时候不是都穿男装嘛。有谁看出来了吗?”
“都看出来了。”禾儿嘟囔道,“小姐,这顺天府不比应天,我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老爷千交代万嘱咐不可随意出门啊。”
“哎呀。”韶龄不再理睬禾儿唠叨,又打开帘子欣赏风景。此时的北京比刚来时的闷热舒服太多了。一路上,韶龄先是盯着人家冲八宝茶汤的动作啧啧称奇,接着又盯着摆“盘中戏”的场子边上不肯让赶车的小厮走。小厮见韶龄看什么都新奇,就告诉她:“这胶泥小人下面没腿,做着一圈短猪鬃,所以敲了盘子能蹦达老高。”
车子又摇摇晃晃走了一会儿,在一座铺面门前停下。赶车的小厮在外面道:“公子,这便到了聚宝阁了。”
韶龄刚想掀帘子下车,禾儿抢先钻了出去,她立定之后一手撩起帘子,一手扶住韶龄。韶龄拍掉她的手,小声道:“我是少爷。”接着就轻轻一跳,轻巧地下了车,只见铺面上高悬漆着“聚宝阁”二字的牌匾,大门敞开着,里面站着个掌柜模样的人。一进门,一个十七八岁模样伶俐的跑堂就迎上来,笑着说:“这位少爷是来淘货?小店古玩字画应有尽有!”
韶龄打量了一下店里,发现客人并不多,墙上挂的,架子上摆的也都是些不知名的物件,跟父亲口中京师第一古玩店大相径庭。
“我们是来装裱的。”禾儿拿出画轴。
“小店装裱手艺也是一绝,整个京师有名的画师都在小店装裱字画。”跑堂自夸。
“是吗?”韶龄环顾了一下,说,“可是我见店里并未挂有名画师的字画啊。”
听到这句话,那个掌柜模样的走上前来,“这位少爷好眼光,能否让小的给少爷长长眼,看看少爷这幅画要如何裱?”
随着画轴展开,掌柜啧啧称赞:“笔法自然,构图雄浑有力,好画啊。不知少爷要如何裱?”
“各种手法价格几何?”韶龄问。
“小店有宣和裱也可京裱、苏裱?先不谈价钱,小人看少爷这幅画难得,不妨用京裱,一来适合此画雄浑的气势,二来小店也最擅长。”掌柜说。
韶龄颔首,这宣和裱起源于北宋宣和年间,装裱多是画心上下镶隔界,不镶绫边,周以古绸绢边栏之。但是本朝开国以来,随文人画大兴,以素绢或浅色绢作裱料的装裱逐渐增多,所裱书画因绫绢色彩及操作技法及裱幅形式的不同而具有地方特色,如京(北京)裱、苏(江苏)裱等,相比前朝的宣和裱,京裱确实更胜一筹。
“也好,用京裱价格几何呢?”韶龄问。
“小人见少爷此画难得,就给少爷一个实价,十两银子。”掌柜说。
“啥,十两!少爷,一两银子都能买一石白米了。”禾儿惊讶道,接着又悄悄拉着韶龄说,“这大概是黑店,我们快走。”
这正被掌柜的听了去,生气道;“这位小哥,生意可以不做,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出去打听打听我们聚宝阁是顺天府第一的古玩字画铺子,什么名家的东西没有,王公大臣都来我家铺子淘货,这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要不是看这画颇有江夏书画的影子,我们还不愿意裱呢!”
这掌柜的这么说我也来了脾气;“名家大师?哪来的什么大师,这墙上挂的都是摹本。”
韶龄指着墙上一副王羲之的书法道:“王右军少年时写字多用紫纸,中年以后多用麻纸,又用张永义制纸,而这幅尺牍虽精心做旧过,仍可看出是竹纸涂蜡,必是赝品。”韶龄又指着一幅归于张萱名下的宫苑士女图道:“这也是赝品,张萱是唐代玄宗朝时人,那时内臣戴的是圜头宫样巾子,而这画中人头上却戴漆纱缠裹的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