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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面,小金童段奕风穿着暗红薄夹袄,抱着站在院子台阶下面的他爹段小楼的大腿,往他爹段小楼身上努力地爬着。
别看段奕风年纪小,但手脚极其灵活,小猴子一样,爬起来亳无压力,看得对面不远处暖阁里,正拔拉算盘的花婉爱,笑得更加温和柔情了。
她是真心喜欢段奕风的,看着这个孩子,她总会想起她落了的那个长成形的男胎。
父母包办婚姻,花婉爱对那个混蛋丈夫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她对怀过的那个孩子,却是掏心掏肺地爱的,甚至想守着那个孩子过一生的,奈何情深缘浅,与她的母子情怀,连六个月都不到。
想到自己的孩子,花婉爱温和的笑容渐渐变得暗淡,最后忧伤。
坐在花婉爱身边的胖老板那五,把花婉爱瞬间变化的表情,看得清楚,他的心头一动,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缓解花婉爱心底的凄苦。
那五在经营生意方面,有些手段,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但在情感这方面,他远远不如花清远——一句话就能安抚一个人的心。
他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说:“瞧着段老板的儿子,长得真好看,和他爹学武生瞎了,应该和程老板学旦的。”
那五这句话,花婉爱听完还未及接口,刚刚一把把儿子从大腿上扯下来,扛在肩头的段小楼,正好从这里走过,听到了那五的话,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凉凉地说:“学什么都好,坚决不学旦。”
他还指望着他儿子给他传宗接待,可不希望他儿子,给别人做媳妇去。
一想到这事,他的悲伤就逆流成河啊。
和花清远刚从外面回来的程蝶衣,很耳尖地听到他师兄的这一句。
程蝶衣今天心气不顺,正好找不到撒气的地方呢,段小楼正好撞他枪口上了。
程蝶衣挑起嘴角,冷哼一声,“师兄觉得旦角怎么了?不好吗?”
这两个接连明显向上挑的声调,使得段小楼的头皮一阵发麻。
“哪有,十生一旦,怎么会不好呢?师弟,你误会了,这小猴崽子,哪是学旦的料,我是怕他给你添麻烦。”
段小楼连忙赔不是。站在程蝶衣身后的花清远,笑得玩味之极。
段小楼耷拉一下眼角,他这个师弟,自从和花清远好上后,整个性格变得越来越……
怎么说呢,他不太会形容,就是整个人越来越小了。
以前的乖巧懂事、顺从柔怯,如今全没了,被花清远宠得无法无天,基本可以为非作歹,拿欺负他这个师哥,完全不当一回事了。
最可悲的还不是这个,也不是他根本没有反抗能力,而是他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
得罪了程蝶衣,别说花清远,就是他家屋里头的,都不会饶了他的。
他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明明刚认识时,两个水火不相容的人,到如今,竟好得‘嫂子、师弟’见面就叫,关系比和他还亲密了。
他徒觉一阵悲凉,做人真是太失败了。
“随师兄你怎么想,当我稀罕教啊,”
程蝶衣擦着段小楼父子而过,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回自己的卧房去了,留给段小楼父子一个高贵冷艳的背影。
“师兄勿见怪,蝶衣刚刚心情不好,”花清远冲着段小楼笑得很抱歉,但他的表情却不是那般的,似乎很享受,“刚刚在外市那儿,我们看到一个凉糕摊子,蝶衣想吃,我没让。这春寒未过,吃那东西,伤身体,他有点不高兴了。”
段小楼彻底无语了。他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他此时寡淡忧伤的心情。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儿子,觉得还是让他儿子少来几趟吧,免得传染上不正常,要家门不幸啊。
眼看着四月十九号,越来越近,花清远渐渐拢上双眉,他甚至已经联系好了,最快速也是最隐蔽地离开天津的方式,其实有一计可行,但他不愿意程蝶衣有一点伤害和不舒服。
这若是换在他身上,他也就不用绞尽脑汁了。
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甚至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他所有毒辣的计策,用在自己身上或其他人身上时,从不做考虑,惟独程蝶衣。他畏手畏脚了。
这就是所谓的人之软肋,弱点吧。
这一天,程蝶衣有戏,花清远把他送去戏院后,正想转去外市,找那个卖凉糕的,谈一谈。
看看凉糕这东西,刚出锅的时候,能买上一块,是不是就不会在这个季节,伤了脾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