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创始人 二(第4/13 页)
他确实经历了正常人所应经历的童年,但除了艾锐亚以外,站点里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斥着不可磨灭的陌生感,它们如实体化的壁障般把他和这些学者与科学家们远远隔开。他没有朋友。
有一丝孤独。
不过好在方自由并没被这种情况所困扰太多,因为他的世界有两个人便基本足够。起床,早饭,家务…都和母亲待在一起。饭后是学习时间,这时艾锐亚总会手捧着一大沓书籍走出书房,天文地理无所不包。但这些人类世界的常识、常规与常态也潜移默化地框定了方自由的精神世界,让童年时期那些遥远的幻想悄然破碎。
有一丝无趣。
但午后时,他被母亲允许看电视,这让他的娱乐生活得到充实:新闻、电影、纪录片,但最喜欢的还是那些幻想故事。他静静地坐在电视跟前,双手放在电视柜上,把声音开到最大,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画面中那些五颜六色的风景,千奇百怪的国家与文化,那些相貌不同的各种人们都让他大受震撼:原来世界是如此之大么?原来有这么多的人和风景是我没有接触过的么?现在我不被允许走出家门太远,未来的某天,我是否也可以去往那些遥远的地方呢?当他意犹未尽地按下关机键,窗边的太阳已将要落山了。
有一丝束缚。
于是傍晚的时候,他便在这对未来和远方的憧憬里出门进行户外运动,可就连走出房门也十分艰难:他们需要用不同的钥匙打开三道防盗门才能被释放。最终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时,他兴奋着向每一棵熟识的小草挥手问好,踩过每一寸坚实的土壤,把双手浸入清凉的溪流当中,让清爽渗透每一个毛孔。
艾锐亚则一如既往地独自站立在远处观望着、注视着一切。二人有时会在很远处深深对视——孩子的眼中是一片混沌初开的宇宙,是一片待开化的黑与褐;母亲的眼中则是一片广袤的蓝色海洋,表面看来清澈纯粹,实际上却蕴藏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深邃。
不过这种对视与灵魂上的交融并不会持续太久,而且常会伴随着艾锐亚视线的转移而结束。在太阳落山前,方自由总会听话地小跑回来,牵着母亲的手一同归家。
每天晚上,当母子二人互道晚安时,方自由总是对她露出最纯粹的、最动人的微笑,而艾锐亚则用同样的微笑相还。只是她笑容里常埋藏着悲哀与痛楚。幸运的是,这些隐藏的情绪连最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也无法发掘出来,更别提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
所以一切正在按她的计划照常进行,日复一日。
这段时间内,刘易和他的同事们潜心投身于钻研由方自由制造的各种异常现象。他们日夜不停地测试,终于初步解明了方自由的能力——通过潜意识来操纵身体内部和周边的休谟场,从而对现实结构进行扭曲。他主动操纵现实的情景少之又少,而且一般只在能力失控时发生。
然后,研究者们以此规划了收容措施:在日常生活中对方自由的精神世界进行束缚,加之心理暗示,迫使其沉下心来应付现实世界的一点一滴,逐步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们认为,这将使孩子的特异功能将逐步退化,直至消失。
一次晚间会议上,团队内部就针对是否要使用现实稳定锚和“群羊”1。辅助收容产生了分歧。刘易主张适度使用这些仪器,确保万无一失;而艾锐亚却认为这会让她一手创造的良好环境遭到破坏。数小时后两方仍旧僵持不下,于是最后只能以刘易的妥协而告终。
“我还是在客厅里放了一只锚,”散会后,刘易对艾锐亚低声说,“当然,我没有打开,不过你想什么时候用都可以。还有关于你的事——”
“我?”
“你的时间所剩无几了,”男人露出一副惋惜的神色,“你知道,像你这样一世一世活下去…人的记忆储存是有极限的。如果这次我们再失败的话,谁都不能保证下一次你转世2时的记忆传输是否能成功,至于会不会胎死腹中之类…”
刘易的话让她全身的汗毛乍起、不寒而栗。
“…抱歉,我不是要给你压力,我只是希望,这一次我们能更稳妥些。”
回到房间,艾锐亚面部表情一阵抽搐,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她瘫倒在座椅上,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她焦躁,她烦闷,因为她这么长时间伪造出的平静假象被男人一瞬之间猛地戳破——实际上,她明白,自己才是那个深陷于迷宫里的人,并且完全不知道这迷宫到底有没有出口。
最终,筋疲力尽的艾锐亚渐渐放空大脑,在椅子上沉沉睡去。她的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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