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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区有二三十栋一模一样的房子,前面种着一模一样的灌木丛,插着售屋的大牌子。我看过这种地方在夏天的样子:在房子四周晃来晃去的人穿着睡衣似的衣服,仿佛认为休闲的概念离不开睡眠。伊莲住的“林肯庭”还没全部完工,赤裸裸的土地上立着盖了夹板的骨架,有些房屋之间还有东一片西一片长满灌木的旧日农地,尚未改头换面成整整齐齐的草坪。冷冷的空气里有经过防腐处理的木材味。
我付了出租车费,走上短短的人行道,来到伊莲家门前。她打开门,飘来一阵香水味。她就站在那里,眼神掩不住热切欢喜,身穿柠檬黄衬衫,搭配长及小腿、贴合臀部的棕色裙子。抵达前,我决定要轻吻她的唇作为问候,现在却一时迟疑不前。她似乎有种令人难以招架的软性特质,模糊的五官沾了服装的光,变得格式化,有点令人却步。然而我还是硬着头皮埋进那阵香气,嘴唇轻轻拂过她的唇;她似乎对这举动感到意外,但并无不悦。她带我走进铺着灰地毯的房间,墙上贴着半抽象花朵壁纸,后方一块用餐空间铺着地砖,玻璃桌上摆着两人份餐具。这地方有种全新的感觉,尚未渗透住户的气息。我在米灰色丹宁布的长沙发坐下,伊莲倒了酒给我,我忽然想到自己不应该空手来的——应该带束花,或至少带瓶酒。伊莲把酒递给我,迟疑地看着沙发上我身旁的位置。
我拍拍那个坐垫,一身甜香的她在我身旁坐下。我拉起她的手,捏了捏。“你能来,我真高兴。”她说。我已经放弃试图弄清楚自己到底说了或做了什么才导致这个奇怪之至的情境,只是完全接受,将之视为前提而非结果。现在我脑海里的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发展。我已经有段时间没跟女人睡过——时间长得足以使我的思绪和梦境开始出现情色幻想,频率之密集为多年来仅见。理论上,利用我在伊莲眼中显然不轻的分量,把这件事变成逢场作戏的一段情,确实有其吸引力;或者说本来应该会有吸引力,如果我对她的肉体感到一丝一毫的兴趣——但目前没有。
这种漠然的态度,尽管跟同样没有理由的漠然情绪相关,却可能并非全部。每次我向薛芙医师否认我受她吸引,或在两次诊疗之间想念她,或者以不出现的方式试图伤害她,她都会表示我不一定能体验到自己真正的情绪。我向来私下认为这只是她那一行的人常挂在嘴边的无稽之谈,但想到近来发生的这些事,我开始纳闷在我的情绪和我意识到这些情绪的能力之间,是否真的有点干扰。我纳闷,我是否可能受伊莲吸引却不自知?这种事似乎很不可能,但我发现我无法一口咬定绝无此事。我在《S代表鲑鱼》中无意识选了她的名字给情妇命名,一定有其意义。我想,也许跟她相处得够久,我的情绪或许可能聚焦清楚到足以让自己明白。我今晚来这里就是这个原因吗?部分是。
独角人 第6章(2)
但我同时也意识到另一件事:听从另一个人的版本的现实,有种隐晦的、安抚的赎罪意味,仿佛把我自己交给这个女人——别无其他理由,纯粹出于自我牺牲的和气作风——能有什么别具意味的收获。我转向她。她期待地看着我。我感觉到她的脆弱,还有她奇特的谦卑,底下搏跳着真正的激情:我无法理解,但无可否认。“我带了东西给你。”我听见自己说,同时站起。带着模糊的不悦感,我意识到自己打算从公文包里取出那件买给卡萝的毛衣,交给伊莲。我确实这么做了。她打开包装纸。“你买了件毛衣给我!”她说着粲然微笑,“谢谢你,劳伦斯。真是谢谢你!”她拿起毛衣比在胸前。“实在太漂亮了!你这么有心,我真是受宠若惊!”“你何不试穿一下?”“我要试穿啊,但不是套在这件衣服外面。在这里等我。”她走出房间,我听见她上楼。片刻后,我自己也信步走上去。
“我可以上来参观一下吗?”我喊道。“请便。”一间没人住的房间,灰地毯,单人床,墙上光秃秃。隔壁的浴室是绿瓷砖加铬钢,一尘不染,蓬松的绿毛巾整整齐齐挂在架上。我敲敲卧房的门。“哦……请进。”这间房也同样没特色得奇怪,像饭店的客房:床上的金棕色床罩铺得平平整整一丝不苟,床头柜上放着黄铜桌灯、瓷质面纸盒子、显示红色数字的闹钟兼收音机。床对面的五斗柜上有一台黑色电视。一张儿童用的木摇椅,上面躺了个破布娃娃,但就连这个看起来都像是跟其他装潢家具一起随房附赠的东西。唯一明显有个人风格的东西是梳妆台上一只手工绘制的小木盒,除此之外,这地方看来毫无特色。
衣物间的门开着,伊莲从门后走出来,抚平身上毛衣的前襟。“你觉得怎么样?”毛衣穿在她身上嫌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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