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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饭后,我拉着丹霞在校园深处说了十来分钟话。我简单地说:“我和许莹都挨了整,透露这些情况是违背组织原则的,然而你是我最信任最好的朋友,不说我都要憋死了。”
“你不说,我也感觉到了。”丹霞说,“这些日子,朱瑞华可趾高气扬啦!我倒要看看,他怎样兴风作浪!萌萌,你放心,我相信全班绝大多数同学都支持你。反正也快毕业了,闹一场就闹一场,再各走各的路,谁怕谁呀!”
丹霞搂住了我的肩膀,我也紧紧搂住她的腰。鼻腔酸酸的,我流泪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上午小组会一开始,顾志民带头发难,头一句话就来势汹汹:“有一个事实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格外警惕。在不平常的春天里,所有学生党员骨干中,只有两个人没有受到右派攻击。这两个人是谁?李群和柳萌。”接着,他就以雨山和李群的关系为背景,展开了一连串惊心动魄的推论,仿佛我就是还没有被揪出来的李群!每一句都仿佛一个硬邦邦向我砸来的棒槌。讲一句停一句,停的时间比讲的时间长,似乎要看看砸准了没有。
如果不是昨晚许莹让我做好了精神准备,我准会跳起来和顾志民大吵一场。现在,我干脆放下笔,合上笔记本,双臂抱在胸前,冷冷地微笑着,盯着顾志民铁青的脸,看着他神经质地不断扶眼镜,虽然眼镜牢牢地架在鼻梁上,丝毫没有滑落下来的迹象。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来?
我再一次庆幸,从来没有向顾志民敞开过心扉。没有抓着我的任何可以称为把柄的东西,仗着吓唬人的推论就想摧垮我,让我自己缴械投降?你们也太小看萌萌了!谁也不知道春天里我曾经设想,鸣放不断深入,大部分党员都威信扫地,我却脱颖而出,成为团委和学生会里最耀眼的明星,成为重建党群关系的枢纽人物。即使是对雨山,我也没来得及说。这只是我心里的秘密。如果他们探测到我内心的隐秘,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把我划为右派!太可怕了,决定你命运的,竟只是你的想法有没有说出来!忘记它们!萌萌,你从来没有、根本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念头!许大姐是对的,萌萌,你必须保护自己,小心翼翼地防范他们,不要让他们窥探你的内心。我稳住阵脚,加固了防御工事。沉默就是我的严阵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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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不成样子(60)
宋彬彬催促我回答顾志民提出的问题。
“许多事情,我只有一个粗略的印象,”我已经胸有成竹,冷冷地微笑着,“没有像顾志民同志那样记得一清二楚。例如,是不是只有我和李群没有受到右派攻击,我就没有把握。我的印象中,好像也没有看见哪个右派攻击过顾志民同志。”
顾志民打断我的话,喊道:“这是毁谤!攻击我的右派大字报贴在教室里,食堂左边第二个窗户上也有一张。”
“对不起,我只是说‘好像’。大字报太多了,我看不过来。贴在教室里的,只有外语系的我才看一点,别的系的我都没有看。我的‘好像’太片面了,我收回。我要好好回忆回忆。彬彬,我一边听同志们的批评,一边好好想一想,可以吗?”
宋彬彬似乎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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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发言,语调一个比一个凌厉,内容却一个比一个空洞。这些人怎么啦?我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从来没有任何芥蒂,今天怎么突然全翻了脸?虽然什么材料也没有,却一个个都挥舞着右派的帽子吓唬我,一个个都想把我撵进右派堆里?我心里直想哭。然而,我偏偏微笑着。我也决定了:不是万不得已,决不使用许莹这面盾牌。依仗盾牌,不也意味着心虚胆怯?
下午的火力明显减弱了。宋彬彬看看难以继续下去了,只好亲自出马。她一页一页慢慢地翻动着笔记本,面无表情。
“同志们抱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对柳萌同志的个人小结提出十分尖锐的批评。现在,我就昨晚已经提出的一个问题再说几句话。对于党员干部来说,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我指的是柳萌同志的恋爱问题。同志们,卓雨山是什么样的人?”
宋彬彬顿住,翻起笔记本来。我的心跳突然加速。实质性的问题来了!他们到底掌握了雨山的什么材料?我尽量快速地记下了宋彬彬的话。一、雨山出身反动大地主、国民党反动军官家庭;二、肃反运动消极旁观,鸣放期间同情攻击肃反运动的右派言论;三、同情、包庇极右分子李群,不能和李群划清界限;四、在请愿事件上有许多可疑之处没有交代清楚。结论是: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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