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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打爹也是亲爹呀
是亲爹爹死了半晌你还没掉下一滴泪
你也没
哥忙顾不上
弟也顾不上
算了算了谁也别说谁啦
黑乌鸦(6)
哥转身走出屋子,我从哥的目光品出来:哥心里恨我。
我心里一样恨哥不早死。我想我一定要独自从爹的手中找出啥儿,让哥蒙在鼓里,至尾两手空空。想到爹的手,我慢慢朝床上瞟一眼。我突然愣怔住了,额上渗出黏黏糊糊的小汗粒。我清清楚楚记得,爹的手被总管塞进被里了,可是这一会,爹有个指头重又露在被子外,是食指。早先手指是弯弯爪样,勾得极厉害,然现在似乎展开了,像要伸开手指朝哪指一指,又没太大气力伸开来,就那么一个似指非指的架势。
灵醒到爹是想朝哪儿指一下,我浑身一震,心中立马亮了天。
我发现爹指的是后窗。
从后窗望出去,天上闪着一轮金太阳,一杆又一杆的光芒,灿灿辉煌,照亮我的天空和大地,照亮我的全身心。
我想给爹磕个头,可我没顾上。
爹指的窗后是厕所。
不消说,爹的钱就藏在那厕所。
我从屋里走出来,哥和总管正在谈事儿,哥说你来商量商量咋办,我说等一会,我去厕所尿一泡,丁点儿功夫就出来。
我家的厕所是在房后的风道里,一个水泥池、三棵泡桐树,几条望穿的破墙缝,七、八蓬干枯的茅草,一个放着几年没用的尿罐儿。我站在粪池边,打量了又打量,在那草中拨拉又拨拉,没看到哪儿有异样。最后,我把尿罐提过去,指望能在那罐下找到啥,然却只看见几条红虫在爬动。我拿石头在那地方砸了砸,声音很实,没啥空音。这使我很失望,心想还好没给爹跪下去磕那个头。
头上有个麻雀叽叽喳喳叫。
我抬起头,那三棵树上连个雀窝也没有。
捡起一根长树枝,我在粪池的汤水中搅搅捞捞,也没啥挡着我的棍。只有一股股浓浓的臭味扑上来,在厕所上空飘浮着……
我浑身瘫软,没了劲儿。
安静安静好安静
嫂子去请人向姐报丧没回来,爹的床前仍然没人哭,安静安静好安静。
死人生意
我从厕所败兴走回来,太阳已经略略偏西了。院墙外的耙耧山,清晰的淡黄淡红,远处树的枝条一根一根印在蓝莹莹的天空中。有羊群挂在山坡上,“咩——”叫声从远处隐隐传过来。村外上空的黑乌鸦盘旋着,如同一群黑鱼在湖中游荡。家里院落的槐树空寂了,只留下一树乌鸦屎,星星点点播种的枝条上。哥和总管一群人,围着羊汤铝盆子,正商量爹的丧事由总管大包大揽该出多少钱。
“要是你爹的棺材我们做,七层寿衣我们买,这样的大包干最少得三千。”总管说。
哥是精明人,他想想,“期间我家还管你们三顿饭,最后一顿是酒席,三千块……好像没有这价格。”
总管板起脸,“眼下啥儿不涨价?”
“上两个月我们村死过一个,你们大包干才要两千五百块。”
“人家的老坟好打墓,两天一夜就完工,你们家老坟纯是乱石地!”
“你忘了?我娘死过十年啦,爹是和娘合墓的,压根不打墓,花半晌功夫把旧墓挖开就成了……这样,两千五还嫌有些贵。”
总管一下哑住,自知失言,脸上飘过一云淡白,张张嘴却无话说,好一阵子沉默。总管,方圆几十里的乡村都知道,是丧事办得最好的大包主。往年,总管领人去给人办丧事,是把事情做在乡间情分上,至多办完丧事,主家用白手打包上一份礼,三块、五块不等,家中富余也不过包上十块钱。到了这几年,总管就拉起了承包队,开了棺材店、寿衣店、花圈店……不出总管家门,丧葬用品一应俱全。他专门经营着包打墓、包棺材、包寿衣、包丧事礼仪的行当。谁家有钱想排场,他还能包来一个孝子队。那孝子有男有女,哭起来同样眼泪婆娑很伤心,哭一天工钱五块,总管只抽百分之二十的管理费,乡间叫做操心忙碌钱。岁月哗啦哗啦淌到今日里,人们腰间都塞着钱,丧事多作喜事办,想让总管把后事办阔绰,想让棺上的“寿”、“奠”金字醒目些,九层十一层的寿衣质地好一些,尤其让那礼仪讲究些、排场些,让那响器班三天三夜、或五日五夜不停歇,吹个云天雾地、翻江倒海的,使全乡、全县都知道谁谁家的丧事办得何等隆重、何等不同凡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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