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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瞧瞧我这个瘪塌榻的肚皮,是不是装得下这许多酒菜?”
他一边说,一边掳起宽大袍子,露出他瘦得只剩两排肋骨的肚子,当真又干又瘪!别说吃下一席上等席翅,和一坛陈酒,就是装上两三碗大白米饭,都没人相信。
账房先生见他变了口气,竟连吃下去的东西,都赖得干干净净,不由又气又恼,黄豆般汗珠,由顶门上直冒出来,吉吉巴巴的道:“这真是冤枉,我有口也难以分辩,他……他……”
他气得下面的话,都说不下去!
本来么!这件事,论情论理,都说不过他。这样一个干瘪老头,干瘪肚皮,一个人吃一桌上等翅席,和一大坛黄酒,打官司都打不清,好像真是自己见财起意,讹诈客人!
江青岚站在楼梯口,越听越觉得奇怪,瞧瞧算账先生,是一副老实生意人样子,决不会讹诈客人。那么这问题,难道当真出在老头身上?
试想在酒楼里当账房的人,银子真假,应该入眼便能分别,何况他既存心防这老头白吃。对方一下交存十几两银子,而且口中说是十五两,秤秤又多出四两出来,自然更应该看看仔细。不但当时被他瞒过,而且找银子的时候,他自己不说是假的,账房依然并没发觉,这点已经透着蹊跷。
一桌上等筵席,即使再不丰盛,大盘小碟,海陆杂陈,起码总也有二十来道菜肴,
一个人食量再大,也断难全吃下去。何况大坛的绍兴酒,一坛五十足斤,远年的,就算干了一点,总也有四十来斤。瞧他刚才当众撩衣服,那个干瘪瘪的肚子,也不像装得下这许多东西?这一层尤可奇怪。难道……他心中想着,这就分开众人,走了进去,向那账房先生说道:“你和这位老丈,各执一词,再争下去,也难有结果。”
江青岚继续又道:“这件事论情论理,你都站不住脚。所以千句话并一句说,你不该一进门,便得罪了这位老丈,不过你替人管账,也赔累不起,这样罢,这十五两银子,就算小生的罢!”
说着从身旁掏出一锭金子,交到账房先生面前,又道:“你除下账上六两六钱,再找回老丈八两四钱!”
账房先生做梦也想不到会有如此慷慨的人,瞧着江青岚一身贵介公子的打扮,那敢怠慢?连连应“是”,颤抖着双手,接过金子。
只见那老头瞥了金子一眼,冷冷的道:“你仔细瞧瞧,不要过了一会,又说这金子是假的!”
账房先生笑道:“这位公子爷拿出来的,那会有假?”
说着秤了秤,然后按照十五两计算,余多的打还给江青岚,一面又把八两四钱,找给了老头。
老头接过银子,伸手道:“你把那包假银子一并还我,免得你再去讹诈客人!”
账房先生听得大为气结,但当着这么多人,又不能不还给他?否则自己当真变成了讹诈客人呢!
当下气愤愤的把假银子往柜上一推,说道:“谁讹诈谁,大家心里明白。”
老头取回假银子,在手上掂了掂,然后咧嘴一笑,轻声向账房道:“你以后再敢狗眼看人低不?”
说着也不向江青岚道谢,大摇大摆的往外便走!
账房先生却对江青岚千恩万谢,大家瞧着这位贵公子,出手阔绰,都纷纷赞美,也有人说那老头决不是个好人,白吃一顿,还拿了银子就走,连谢也不谢一声。
一干人热闹散场,也都纷纷散去。江青岚给这一耽搁,也无法再找三个大汉,缓缓的跨出店门。
酒楼中的小厮,还没把马匹牵来,他负手而立,忽见那个老头,又蹩了回来,走到江青岚身边,偏着头向江青岚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阵,突然问道:“刚才会账的,就是你吗?”
江青岚方才早已瞧出这老头有点异乎常人,本想当面请教姓名,但因看热闹的人太多了,如果真是游戏风尘的异人,决不肯在这种地方,露出真面目来,是以并没开口。这时想不到他又会回头走来,向自己问话,当下含笑答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不知老丈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那老头却只翻着两眼,点了点头,文不对题的道:“你要找的人,就在前面,另外还有要找你的人,也快到了!你跟我走罢!”
说毕,也不等江青岚回答,忽然很快的往前就跑。
江青岚心头一怔,根本来不及骑马,就往前面追去。
老头跑得可真快,一条人影,东闪西闪,有若一道轻烟,随风飘忽,江青岚那里肯舍,一直紧跟在后面,亦步亦趋,毫不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