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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着我们无可救药的样子。你摇了摇头。你策马向前跑去。
“哥哥,等等我啊!告诉我,怎么才能让它快跑起来?”我在后面叫着你。
“让它少吃点。”你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
我抿了一下嘴唇。我千方百计地想要向马传递我的意图,让它转头向前,可它根本不听指挥。
你在前面回头看了看我的手忙脚乱。你忍不住笑了下,你说:“夹紧马肚,用马刺轻踢。”
“全身要收紧,不要松松垮垮。从身体到灵魂,都要和马贴在一起,完全没有缝隙。马的身体就是你的身体,你的意志就是马的意志。”你纠正着我的姿势。你说:“双腿要用力。这样的话,马若突然加速,你很容易摔下去。”
我说:“姨娘说,女孩常骑马,会变罗圈腿的。”
你看着我。你说:“当你想着自己是女孩时,你就没在马上。”你说:“当你骑马时,你必须百分之百都骑在马上。否则,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什么是骑马。”
我说:“那么现在,哥哥你百分之百,都骑在马上吗?”我看着你。我浅笑着说:“难道,就没有一点,在另外的地方?“”
你看着我。你说:“你在其他的地方看到我吗?”
我说:“在我眼里啊。不信你自己看。”
你叹了口气。你说:“女的,真难教。”
我们经过许多树木,踏过很多泥土。它们当中最年轻树木的也有80岁了,最年轻的泥土也至少有数百亿年的岁数了。我们经过它们的生活,然后,我们将会在时间里像泡沫一样地破灭,无影无踪。我们就这样,穿过了青春的帘幕,走向了生离死别的人生痛苦。
“哥哥为什么要教我学骑马呢?”
“因为,在这个混乱的年代里,有时候,马能给予你第二条生命。我想你多一条命。”你说,“不一定每一次你遇到危险时,我都会正好经过。你要学会自己救自己。”你说:“很多时候,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只能靠自己。”
我们并肩躺在林间落满枯脆叶子的地面上。穿过无数澄明透亮的树叶和褐色的枝干,我们看到天空那深邃的湛蓝。
你说:“有一天,我们都会归于这尘土。那时,我们将没有眼睛看到这么美的天空,这么美的光线,这么美的森林,我们也没有眼睛,可以看到对方。”
我说:“是啊,就像我父母和你的母亲一样。”
你说:”所以,在我们没有变成尘土之前,在我们还有眼睛的时候,在我们还可以看到对方的时候…。。。”
我说:“怎样?”
你说:“要知道,这是一个值得珍惜的奇迹。”
你说:“要把现在还可以看到的这一切,深深地铭刻在生命里。”
我们沉默。
过了一会儿,我说:“有些人,不用眼睛,也能看到。”
你偏过头来,看看我。
我说:“就像我的父母,还有夫人,他们本来就在我们的生命里,不用铭刻,不用记忆,也不会磨灭。”
你说:“是啊。他们自然会从生命的深处涌现出来,不管今生是否曾见,今后是否能见。”
你说:“他们本来,就是在我们生命里的。”
第七章 端午节
端午节是你从清川回来之后在家度过的第一个重要节日。
那时,端午是一个非常隆重的节日。虽然因为战乱的缘故,免掉了龙舟赛,但南汉王廷多会在这天对一些功臣故旧颁发特别的恩赏。
这天父亲是很忙的。中午他带着你去参加了地方官的午宴,接受了王廷的礼物。下午是封地十镇世家士绅的聚会,父亲说你起得太早,应该回去午休一会儿,打发你先回来了,没让你跟着去。我们兄妹三人和姨娘在家晚饭。
因为父亲没在,所以也没怎么排场,就只摆了一个小小的圆桌,饭菜也只是比平时稍稍丰富,多了些应景的粽子、雄黄酒等物事。父亲的位置空在上首,姨娘的位置在父亲座位的侧面,你在桌子的另一头,正对着父亲的座位。景云坐在我和姨娘的中间,我坐在你和景云的中间。
你是嫡子,按照家礼,姨娘和景云都要向你贺节,得到你的允许之后才能入座吃饭,而我则不必。但你一进来就先说,一家人过节没有必要这么拘谨,把这些痛苦的事情都给免了。但是,因为中午的官宴父亲只带你去了,景云的心情不好,姨娘也有点不痛快。饭桌上的气氛很沉闷。大家各自低头夹菜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