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第3/4 页)
闻言,沈一一颓然一笑,嘴里涌起一股涩苦,那么苦那么苦仿似五脏六腑都化了苦水,苦中又有腥,激得她几欲干呕,生之酸馊与无奈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她想,神情却一丝也不露,淡淡只道,“以你现在的年纪,就算是在真的孤儿院,也该出去独立生活了。何况,你又哪里有资格和立场,来跟我说这些?”
裴炯面色陡变,定定逼视她良久,终也颓然一笑,不作一语,转身离去。厅外近午时分,日色明丽流金,沈一一眯眼看着他颀长身影渐行渐远,他身畔有自小径此端一路栽至彼端的花树,因了地气腊梅是开得已近荼蘼了,另有几株刚刚绽起豆大花苞,也不知是桃还是樱,又或者是杏或梨,细枝细茎如小手小脚十分调皮地挨拂过裴炯肩,她就这样看着他,想起曾念给他听的那句勃洛克——“在遥远的地方你是孤儿院,没有你我怎么生活和痛哭”;剧烈的疼痛如有形质覆顶而没,黏稠且滞重,压得她喘不过气;又糊住她眼目,令她不再能看、看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令她亦不再能哭,因为命运乖戾岁月深长,于成长过程中他们既各自失去了彼此,自此素衣风尘无论她有怎样的流离颠沛,也都将摒绝再为他哭泣。
☆、答应他吗,沈一一?
依着沈一一的性子,一朝解决了与裴炯的往昔牵绊,接下来就该是纪小鄢这个近日相识了。不然怎么办?是这么没名没目地住在天籁谷一直住到开庭宣判,还是有名有目地住在天籁谷一直住到开庭宣判?而不论有无名目,红叶这次定脱不了干系,这是笔录作完后负责监管她的小警员或是出于怜悯或是出于同情不算隐晦地告诉她的,大概亦是觉得反正翻不了案,透露一点没关系吧。如此,你让她哪里敢翻供?如此,她还扯着纪小鄢干吗?人世多离散,她只想心无挂碍独行那吉凶未料的骞途,又或者一如胡兰成所言,“把自己还给天地,像个无事人,顺以受命”。是以纪小鄢回来后,她第一句话就是,“纪总,我要回家。”说时叠手端坐在客厅沙发里,语气不是商量是通知,且白苍苍一张小脸满是肃然,带着孩子的蛮气,毋庸置疑。
纪小鄢瞟了她一眼,一时没言语,将手里两只塞得鼓鼓囊囊的旅行袋放在她身侧。旅行袋没有LOGO款式也很普通,但一望即知质感极好,拉开来里面装的俱是她的衣物,包括她从小到大每晚必搂的小花抱枕也带了来,还有她这阵子看的书,整齐码在小花抱枕旁。
沈一一呆了,介介介、介是干神马?而尚未等她问,纪小鄢已然道,“妳哪儿也不许去,就住在我这里。至于红叶那边,老蔡和阿雕都说,有他们在,妳尽可以放心。”
沈一一摇头,“我妈妈要回来了。我要回家!”
屋子里有些热,纪小鄢脱掉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上,又解开衬衫一粒钮扣,语气散散淡淡地道,“陶陶还没出ICU。妳妈妈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沈一一蓦地跳起来,太关切以致她一根筋只有一个思维一个反应,“你怎么知道的?派出所找她了吗?”“吗”字拖到后来声儿都岔了,眼里不受控制地涌起惶恐。
纪小鄢靠近她,展臂欲抱抚她宁定,“陆小姐打电话时我就在旁边。她跟妳母亲说完后,我又跟妳母亲说了几句话……”
沈一一打断他,“你跟她说什么了?要她去派出所自首吗?还是让她回来承担责任?”一把推开他,她尖声道,“不可以!这件事跟她没关系!而且就算她回来,也不可能摘得出我!红叶的法人是我!是我!是我沈一一不是她沈沁柔!”边说边找手机,找不到就满客厅团团转,手却仍维持着推拒纪小鄢靠近的姿势,神情既狂暴又焦乱,“我妈妈不能坐牢的!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坐牢的!我还年轻我坐几年牢没关系,她已经四十五岁了她若坐牢她这辈子就真的毁了!为了生我她什么都豁出去了,大半生过去从没真正幸福过;单位呆不下去又只能辞职自己干……一个女人在外面打拼有多不容易你们知道吗?你们却一天到晚说为了她我不值得这样或那样……什么叫值得什么叫不值得?我这条命都是她给我的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手机还是没找到,手机还是没找到她不由急得一下下跺脚,光着的小脚丫跺在地上pia~pia的,跺到后来跺出满头满身的汗。
纪小鄢始终不动不解释,任由她歇斯底里地发泄,直到她再也跺不动脚亦再说不出话,方走过去握住她肩,道,“我没有让妳母亲回来,小丫头。”
抬起脸沈一一看着他,黑眼睛疯人一样又静又暗,且目光深处晃动着不敢对人言的恐惧——怕、她当然怕,不仅怕她妈妈去坐牢,更怕自己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