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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高锦杰不解地反问了一句。
“你得搬出贾尔业爱路,然后父亲和我会在报纸上发表声明,跟你脱离关系。”
高锦杰凄然一笑,曾经发生在唐生明身上的事情,现在在自己身上重演了,可叹当初自己还笑话过他,报应得真快:“就这么简单?”
高晋生出去把刚才那个男人叫了进来,那是一个长相极为普通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具备着混在人群中根本找不出来的特质:“他叫赵纬,具体情况你们谈。”
这场兄弟之间的谈话结束后一个星期,高家工厂更名。重新挂牌的当天,工厂门头上不但张灯结彩,而且插上了青天白日旗和日本的膏药旗,进出工厂的工人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这才不得不相信了那些传言,他们的少东家抱住了日本人的大腿,所以工厂保住了。不过,对于绝大多数工人来说,谁当老板都是次要的,他们一家老小等着他们的工钱回去糊口才是最重要的。
高锦杰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拉上了窗帘,企图阻隔住那些锣鼓声和鞭炮声,结果是徒劳的。他烦躁地皱起了眉头,周佛海已经派人叫了几次,说是他不去,挂牌仪式根本无法进行。高锦杰揉着太阳穴,他已经好几个晚上无法入眠了,现在头痛欲裂。自那晚回来,他便不断在后悔,不该热血上头答应了大哥,如今已是站在悬崖边,只怕稍不留神,便死无葬身之地。
房门被人悄然推开了,高锦杰以为又是周佛海的人,不耐烦地抬起头,却看到进来的是傅翊君,只见他反手轻轻关上房门,径直走到了高锦杰面前。
一阵呼吸相闻的沉默后,傅翊君轻声问道:“高锦杰,七天早就过了,我们什么时候离开上海?”
十八、高锦杰成功地挑起嘴角,展露出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容:“我改主意了,不想走了。”
傅翊君直直看着他,似要把他看穿般:“是不是日本人威胁你,如果你不跟他们合作,他们便杀了你?”
“要是那样倒好了。他们说,有很多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办法。”
“于是你就答应他们了?”
高锦杰无奈地摊摊手:“不然我能怎么办?也许你觉得我是胆小鬼,软骨头,可是,我一向都享受惯了,别说受不了那样的罪,就是想想,都觉得浑身痛。现在这样不挺好?父亲的工厂保住了,那些工人们也还能有工做,有饭……”
傅翊君果断打断他:“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我要听实话。”
“这就是实话,虽然让你有些难以接受。”说到这里高锦杰目光沉了沉,并长叹了口气:“实话说,连我自己都觉得无法接受,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总是盯着我们高家。这两天我常常在夜里惊醒,以为一切不过是场梦,可惜,这偏是事实。”
傅翊君看了看对方苍白的脸色,还有略显凌乱的头发,闭了闭眼睛,其实他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是一脸的憔悴。又是一阵沉默,傅翊君从兜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我的辞职信。”
高锦杰的脸色僵住了:“我不会批准。”
“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傅翊君说完扔下信封准备离开,高锦杰站起来一把将他拉住:“翊君,你答应过,无论怎样都会和我一起的。”
傅翊君回过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但那不包括,跟你一起当汉奸。”
高锦杰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放开了他,双手慢慢攥住了,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才强压住再次叫住对方的冲动,眼睁睁看着傅翊君摔门离开。过了几分钟,他方清醒过来,抓起面前的咖啡杯大力扔了出去。众叛亲离,是他早就料到的,只是没有想到,第一个来给他伤口撒盐的会是傅翊君。高锦杰哀伤到极点,不但流不出一滴眼泪,反倒笑出了声。
房门又被推开了,这次是周佛海亲自来了。他看见满地的狼藉,连忙问到:“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外面太吵了,我喜欢安静。”高锦杰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道。
“我叫他们不用敲了,但你也得下去了,大家都在等着。”周佛海说罢拉开窗帘,冬日的阳光照进来,洒在高锦杰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温暖。
下午,征求过李茂堂和密斯吴的意见,高锦杰给两人分别发了一大笔遣散费,让他们走了。周佛海得知这一情况,什么也没说,给他推荐了几个人选接替这两个人的工作,高锦杰让周佛海自己看着办,毕竟他现在也是工厂的股东之一。
晚上,不出意料的,薛明骅登门拜访了,他从西装贴袋里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