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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蛇般冰冷滑腻,此时唯有疼痛方能转开心神,倒令他盼着这已如刀割般的痛楚更烈一些。
周乾手下本就没有准头,心中慌乱间更不知都打在了哪里,只见赵慎素色中衣上渐渐洇出殷红血迹。周乾跟着赵慎数年,将军急躁时虽也骂他,相待却如兄长般关照坦诚;此时他眼看着那血色竟如活物一般,只顺着那布料经纬纹路缓缓晕开,已觉再下不了手,忍不住唤道:“将军……”
赵慎只觉疼痛愈烈,连麻质中衣剐蹭着肌肤亦觉难忍,阵阵细汗从头脸到脊背涔涔而下。他本才退热,周身尚酸软无力,盛汗之下,更觉眼昏耳鸣。这一时再听周乾声调抖抖索索,只觉烦乱,强自立着腰背,攒着气力道:“你掉魂了,傻呆着做什么。”他本一直默然,这突然发作把周乾惊了一跳,手中下意识一抖,那一记正稍在赵慎腰间。腰胯处皮肉皆薄,铁棍击在骨上刺痛钻心,向下划过时更剐破了中衣,掀起一大块油皮,鲜血一时便涌了出来。赵慎被着一记剧痛骤激得眼前发黑,一声呻吟却被硬咽回喉中。只觉有热气在胸中猛力击撞,半身向前倾去,意识忽而一阵恍惚。
周乾也不知自己是打在了哪里,竟见鲜血如注涌出,慌忙叫道:“将……将军?”那拨火棍也噹的落在地上。
谢让本侧首在一旁,突然听得周乾这一句话到尾音处,音调都已变了,不由转头。乍一眼便看见这一片鲜红刺目,忙跨步过来。抬眼却见陆攸之正立在他面前,垂首一揖,低声道:“主簿,此事该如何了断,我心中已然明了。”
陆攸之面色苍白而竟似透明,如日光下的蝉翼,这话音轻到只他两人间可闻。谢让本恼怒于他,正欲开口驳斥,却瞥见灯光之下,那异常从容的神色如大战前磨锋拭甲的死士。
谢让心中震动,平复着喘息,许久方道:“我如何能信你?”
陆攸之淡淡一笑,方才一刻,他已将这事全想得通透。此刻心中再无纠结,只道,“千金一诺,不食其言。”
赵慎似是浑浑噩噩了许久,直到耳边听见周乾的哭腔,不知何时已是伏在地上,半侧腰上仍似被炮烙一般。他听见周乾抽噎着道:“将军,你疼便出声……”,却只是摇头。他此刻已并非刻意忍耐,只是虽然极痛,却好似连叫疼的力气也没了。缓和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这成什么样,收声回去。”
周乾仍是道:“此处再没别人,将军莫再忍了……”
赵慎听见“再没别人”四个字,顾不得扯动伤处,只撑了半身起来茫然道:“主簿呢?”
却已有人扶了他肩头道:“你天明可还要上城?那此刻便什么都别管了。”
赵慎循声看去,陆攸之正在他身前,赵慎触上他温淡目光,心中骤然一松,手臂亦瞬间失了力气。
周乾已退了出去,赵慎觉出陆攸之轻轻褪开他衣裳。只是稍稍一动,触痛便激的他周身一紧,不由闷声道:“长痛不如短痛,你只管一下揭去罢了。”
那血迹半近干涸,中衣已与皮肉粘在一处。真要硬扯下去,只怕要扯掉一块皮肉,陆攸之劝道:“不成的。我只轻些。”
他方蘸了水要将血痂晕开,却听赵慎低声道:“疼得厉害……”
他此时心意终究还有些迷糊,这声音听来一半是焦躁恼怒,一半竟似是呻吟求恳。陆攸之从不曾见过赵慎如此疲惫虚弱,心中如被狠抓了一把。心道今夜累他如此,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他停了半晌,忽而道:“你今后心中再不豫,也当自相保重,何必如今夜这般自苦。”
赵慎肩头一颤,侧首看向陆攸之,面露惊诧。只听陆攸之苦笑道,“我从前便说,你我都是不肯恕己的人。”继而道,“我从前曾劝过你投诚,那时是只想着成全你的安危生死;而今我算是明白,你真正所愿的不过是要一个无愧无悔。你所愿的,虽然不是易事,可再不易,你只照着心意做便罢了,旁的都不必管。今后之事如何,我怕也无什么可相助;可只要你决心坚守这城池,我便与你成全。”他见赵慎已不由撑着半身起来,起身行至他面前坐下,正色道:“我只问你,你此时此刻是做如此想么?”
这寥寥几句,犹如春雷震醒长夜,似每一字都说在赵慎心间。赵慎眼中神色渐渐复得清明,半晌沉声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这一段是种典型的以自虐纾解被虐的抖m心理吧OTL
其实小赵这一路并不像他看起来那么坚决,他是一直遇到各种心理问题……好吧这其实是个blx愣装钢铁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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