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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动作,我也有记忆。我右手腕的刮伤是几时在哪里受伤的,已经想不起来,但是母亲拼命地吸吮那滴落的血的舌头感觉,倒记得一清二楚。母亲就像是自己受了伤似地,痛苦地扭曲着脸,吸吮从我体内流出来的血——她在梦境里惊恐着,呈现出跟记忆里的一样的面容,咬我的旧伤疤。
我听任她那样咬,看着她零乱的睡衣下微露出来的颈项,于是又想起了幼小时的一椿记忆。母亲那雪白的颈项上,有靑色的胎记样的斑点散落着;这斑点,我也有着一种记忆。
——好像是天明时分,也可能是夕暮时分,红红的阳光斜斜地劈开薄阍,使坐着的母亲背部浮现着。母亲褪去一边的柚子,让头低垂下来,并举起手上的念珠,往长长的脖子和肩膀中间打下去。一次又一次,就像是要打净污浊的身子般打个没完——那念珠划过空气的声音,和珠子互碰互擦的响声,到如今仍然在我的耳底响着。
地点好像就在正殿里。她孤零零地独坐在那空旷寂静的地方,有一双分明不是人的眼,我想一定是佛像的吧,那么冷森森地看守着——我觉得就是这样子。
我看到的,虽然只此一次,但是既然有那种斑点留下来,可见母亲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让那一串念珠响过不少次。我猜母亲是为了洁净自己的身子才这么做的,然而每次看到染在母亲肩头上的击痕,我倒觉得母亲那纯白清净无垢的身子当中,就只有那个部份隐藏着黑黝黝的罪恶。
关于念珠,我还可以想起母亲的一个姿影。母亲站在水边。那姿影所以使我想到观音,是由于缠上念珠的母亲的手,在胸口合十 ,残阳被镜子般的水面反照过去,在她脚边形成一个淡淡的光晕之故。
如果光是这些,也许还不会在记忆里留存下来,但是因为母亲接着有了奇异的行为,所以才烙印在记忆里头。静穆的气氛,突然从母亲的手边给破坏了。母亲那么粗鲁地,用双手扯住念珠,好像要把它拉断。母亲恰似苦修的人在修行,扯住念珠用力地划动双手。忽听母亲「啊!」的一声惊呼,同时珠子恍若一道黑光般四散,射向四面,这里那里地激起波纹,扩散、消失。
有一种声响。不只是珠子掉落水面的声音,还有某种火药炸裂般的,像是木炭起火般的声响断续地传过来。那响声渐渐变大,最后吞噬了母亲的姿影,记忆也同时中断。由于它清脆一如鼓
声,所以我想说不定那是木鱼声,可是那水面是池子或河流都不知道,因而也无法确定。
不,我应该说,那场面本身带着怎样的意义,又与母亲的凶杀事件有着什么关联,都无法分明。
这个场景虽然不知其发生于何时何地,但是确实是我亲眼目睹的,这一点倒相当肯定,不过也因为岁月流逝,有些地方是梦是现实,也都无从区别了。
有的时候;当我正要落入睡眠时,母亲会伸过手指抚摸我脸上的伤痕。这时,母亲看守着我,脸上突然地会掠过一抹悲伤。这也是我的记忆里母亲的表情。
那不是母亲的,而是四、五岁小女孩的脸。她那样看着我,然后像我熟悉的母亲的脸那样,蹙起肩尖,开始哭泣。
「怕怕。。。。。。」
小女孩叫一声,转过身子跑过去,而我也同时往相反的方向逃开。好像是夏日炎阳下,在土堤上的事。小女孩穿着红格子纹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麦秆帽。我从长满绿草的土堤上滑下,在铺满白石头的河岸上没命地跑过去,到水边就匍匐下去了。喘息甫定,奋勇地看了 一眼水面——到这里为止应该是现实吧,可是下一瞬间我所看到的,却不可能是现实的。
水面上映现的我的脸,只是一片白。白白的肌肤上,眼、鼻、嘴都溶化了。下一瞬间,好像起了凤,涟漪把它打碎了。我伏在河岸上哭起来。
为什么是白白的呢?我不知道。我猜,小女孩之受到惊吓,是因为我脸上还留有鲜明的疤痕之故。想来,是那样一张脸,使童穉的感觉到悲哀的吧,因而一径地希冀自己也会像鬼魂都样有一张白白的脸,于是某一天晚上,梦见自己的脸变白,而这梦与实在的记忆又奇异地混在一起,不过这白白的脸,我倒另外还有个难忘的记忆。不,与其说是记忆,也许只不过是多年前的一场梦,那么活生生地存留在脑子里罢了 。
黑夜里,有一座桥浮在深渊上。月光把闇夜染成浓淡两个部份,一条人影鹄立在相迭成几层的栏杆的影子当中。还幼小的我,在发现到那个人影从栏杆上探出了头,窥视水面的时候,就在桥中心站住了 。小小的头伸出栏杆外,月光正好尖锐地刺在那个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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