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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照顾,过正常人的生活。这些年,我的生活总的说是不错的,该有的有了,不该有的似乎也有了一些。不说志满意得吧,但作为一个平常人,该有的有了,也应该心满意足了。有时候,我想,这大概是暗示我两个哥哥已难在人世。因为,否则,我不应该有这么心满意足的生活的。但退一步说,如果我两个哥哥,一个都不在人世了,我有又什么可以心满意足的?毕竟,找到他们是我的最大的心愿。
杀人(2)
最大的心愿实现不了,谈何满足?
我还做过这样的假想:如果老天给我一种选择,让我找到两个哥哥,我愿意老天拿走我现在的生活——哪怕只有一个,我也是愿意的。这说明,我对两个哥哥的想,不是一般的想,而是想得已经有一种大义凛然的牺牲精神了。我有时为自己有这种精神感动,有时又为自己这种精神感到忧伤,痛苦。我不知道,我的父母也好,我的两个哥哥也好,他们的在天之灵,或者在逃之命,要知道我是这样生活着,是会受到感动还是可怜我?但不管怎样,我就是这样活着,带着一种痛苦的记忆,和痛苦的愿望,活着,又活着。因为我不能把心里的痛苦说出来,告诉别人,包括我妻子,所以我的痛苦从来没有减少,反而在越来越多。我觉得,我的痛苦就像偷偷存在银行里的一笔赃款,不管你怎么想,它们总是不会减少,只会增加。有时候,我真恨我两个哥哥,他们把我好好的生活给毁了。但更多的时候,我还是在怀念他们,希望他们还活着,让我们有机会相见。我经常想,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见面了,我一定会对他们大哭一场的,因为我从来没有对我的亲人哭过:他们给我留下了这么多眼泪,可我从来没有地方流。每每想到这些,我就特别想念他们,想让他们看看,我会怎么跟他们痛哭流涕的。
去年夏天,我带女儿回了趟老家。我已经十多年没回老家了,家乡已经变得不成样,我儿时熟悉的木头老房子都拆了,变成了洋房新楼,门前屋后四处停着小汽车、摩托车,儿时的记忆已经很难找到印证。这无所谓的,因为我回来也不是为了寻找记忆。我回来是想给女儿认识一下爷爷奶奶,他们在我还没有女儿这么大的时候就离开了我,连一张照片也没有留下,女儿心目中只有一个“口说无凭”的爷爷奶奶。我带她回来是想给她一个“凭证”,就是坟墓。
坟墓在深山里。这些年山上的柴禾多年没人砍伐,原先的路经久没人走,路没了,消失了,只有茂密的灌木、荆棘、藤蔓,它们把整座山都盖起来,包起来,让我怎么也找不到父母亲的坟墓。找了两天都没有找着,我相信一定是不在了,只要在,我想我一定是找得到的。为什么会不在了呢?我想也许是被山洪冲垮了,也许是被仇家捣毁了。我没有去找乡亲证实,因为我怕他们告诉我:是仇家捣毁的。
仇家还有个后人,我知道的,是个女孩,比我小三岁。我两个哥哥血洗她家时,她才三岁,而如今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十多年前,我最后一次回来时,我们曾经见过面,那时候她刚结婚,男人是个开铁匠铺的蛮汉,身板很厚实,让她很来劲,知道我回来后专门带着男人赶到我们村子,当着全村人骂我的祖宗八代。当时我还在部队上,穿着军装,铁匠好像有点怕我,他女人骂我时他在旁边一言不发,到最后走时才把我叫到一边,对我说:你那时才六岁,我女人对你这样发火是没道理的。我当时听了有点感动,但接着他又说:我听说你两个哥哥还活着,你如果知道他们在哪里应该告诉我们,否则……下面就是威胁的话了,很凶恶,很流氓的。我看着他,只是看着他,没有说一个字。他非常傲慢地走了,甩下一堆吓人巴煞的凶话。
说真的,结婚前我从来没想起过他们,我一点儿都不怕他们。我毕竟是两个杀人犯的弟弟,不是弱不经事的胆小鬼。结了婚,尤其是有了女儿后,我经常想起他们,担心他们会来找我麻烦。但是这么多年,他们从没有来找过我麻烦。听说他们也有了孩子,两个,一男一女,老二跟我的女儿一样大。我想,这可能就是他们不找我麻烦的原因吧,因为他们自己也有了后代。人有了后代就会有后怕,做事一般都会看得比较远。这样好,我想,大家都被生活拖累了,恩恩怨怨也就淡了。
杀人(3)
我正是这样才决定回老家来看看的。
因为怕仇家知道我回来来找我惹事,我来也悄悄,走也是悄悄地。来的时候有愿望,也有点担心,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一把泥土。虽然找不到父母的坟墓,但山上到处都是坟墓,我随便找了一座双人坟,对女儿说那就是她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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