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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改革无关。从此成了与宋矿长*的人,被宋矿长打入另册。此刻,苏兴听了上官晓仁的话,如骨哽在喉,也不管宋矿长好感还是反感,说:“程友贵连续几年都是劳模,如果医疗费买断太低了,在职工会造成不良影响。”
宋矿长抬起眼睑,乜了苏兴一眼。这个苏兴的话很刺耳,但不能不考虑一下。
上官晓仁瞪着苏兴,抢白说:“效益是企业的生命。不节约开支,我们这个矿就没得钱维持职工的生存。你不要动不动就政治政治。癌症是个无底洞,扔多少钱都填不满的!反正是治不好,还不如少花钱。”
党委书记刘仁和工会王主席,这时都耷下眼睑,一幅和尚入定的模样。
宋矿长看了一下手表,说:“别争了。我看,既不搞一万,也不搞一万五,就一万三吧。散会。”
苏兴走出会议室,心中很不平静。关于程友贵医疗费买断的决定,的确让他十分震撼。一个企业,竟无法让一个对它耿耿忠心的劳模得到很好的医治。以一万三千元钱来了结一个劳模的生命,这个企业还能让工人热爱吗?这个企业还有希望吗?一条人命只值一万三千块钱吗,这是企业的无奈还是生命的无奈?
苏兴知道,一九九七年的常德,许多企业经济效益不好,已处于关停的边缘,国有企业似乎成了夕阳企业。真的是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两个置换(国有资产置换和国家工人身份置换)正在大张旗鼓地进行。实际上国有资产置换就是企业私有化,工人身份置换就是解雇工人。只不过用一种很冠冕堂皇的理论来缓和社会矛盾。近百家正进行置换改革的国有企业正处在尖锐的矛盾中。整个煤炭行业更不景气,煤炭滞销,货款不能及时回笼。让女工下岗,让闲杂人员自谋职业,拖欠工人工资,已闹得人心惶惶。能用一万三千块钱来买断一个癌症工人的治疗,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尽管如此,苏兴从感情上还是转不过弯来。他从心里对程友贵充满了同情。他不敢想象,程友贵决定买断医药费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那是在拍卖生命啊。
苏兴眼眶一热,冲动地作出一个决定:从自己的存款中拿出二千来,补足程友贵提出的一万五的愿望。二千元对一个危重病人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是,一个困难企业的劳模,虽不能像达官贵人一样在医疗上得到充分保障,却可以让他的生命的价值得到承认。生命是不可以讨价还价的。程友贵要一万五,就一万五吧。
三天后的一个傍晚,苏兴在青龙煤矿储蓄所取了二千元,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了程友贵家。
程友贵正在看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联播。这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工人,对许多政治述语一知半解,甚至一窍不通,但他却热衷于听新闻。中央领导出来接见外国贵宾,程友贵见了眼里就会露出幸福的微笑,好像被接见的是他程友贵而不是外国贵宾了。当播音员崔京或邢质彬说某某企业效益增长,他就充满了向往。他不知道什么叫改革,但是希望改革越快越好,希望改革能给他的家庭带来幸福生活。他的心里就这样一天天期盼着。
苏兴突然来到,使程友贵有点意外。一般情况下,不是重要的慰问活动,矿里的领导是不会来到工人家里的。程友贵不知道苏兴突然来到他家是什么意思,心里还有点不安。
程友贵站起来,拘束不安地请苏兴坐。
苏兴坐下后,很随和地问:“刘大婶呢?就你一人在家?”
程友贵这才自然些,说:“她在煤坪拣矸石,今天上四点班。丫头不知到哪儿玩去了。”程友贵给苏兴倒了一杯开水,放在他身边的北京桌上。“苏主任,喝茶。”然后,程友贵木讷地坐下,不知说些什么好。
苏兴瞧着憨态可掬的程友贵,为了不让他紧张,尽量随和地问:“你那一万三千块钱领回来了?”
程友贵一听,脸都白了。虽说他提出要一万五,但矿里给了一万三,他也知足。憨厚老实的程友贵总认为自己占了矿里的光,为了让女儿上学,想出这么个损害矿里利益的法子。他不敢自己去拿钱,怕听人家闲言碎语,是叫老婆刘明芳去拿的。当刘明芳把一万三千块钱交给他,程友贵心里一阵颤动。一万三,厚厚一叠,沉甸甸的!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拿这么多钱。可这是矿里的钱,要卖二百车煤才换得回来呢。因此,程友贵既为女儿程薇有钱上大学而高兴,却也为自己的私心而忐忑不安。
此刻,苏主任问起那一万三千块钱,一下子戳到了程友贵的心上。是不是矿里察觉了自己的私心,要收回这笔钱?程友贵这样一想,便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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