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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瑞尔带着严肃而兴奋的心情把那些铝管交给牙医生。
那天晚上,在房子二楼的厨房里,他和牙医生夫妇共进晚餐。餐桌上有煮土豆、洋李脯、面包和茶。他的嗓门有点嘶哑了,因为他追述他的漫长的旅程和一路上惊心动魄的经历,话实在讲得太多了。他这时正在讲到莱文营地里度过的一个星期以及他得悉他儿子还活着那个难忘的时刻。
大夫的妻子端来了酒杯和一瓶洋李白兰地,她顺口对她丈夫说:“说起来可是一个奇怪的名字。上次委员会开会时不是有人提起他们在特莱西恩施塔特还有一个名叫杰斯特罗的人吗?一个知名人物?”
“那是个美国人。”牙医生做个手势,不以为然。“一个有钱的犹太作家,他在法国被抓住了,这个笨蛋。”他对班瑞尔说。“你越境时是走哪一条路的?是不是取道突尔卡?”
班瑞尔默不作声。
两个男人相互看着。
“怎么了?”牙医生问。
“埃伦。杰斯特罗?在特莱西恩施塔特?”
“我想他叫埃伦,”牙医生说。“为什么?”
第六十九章
特莱西恩施塔特和奥斯威辛不同。它实在没什么秘密可言。德国政府甚至煞费苦心,通过新闻报道和照片,对布拉格附近的捷克重镇特莱津市里的这个“犹太乐园”大肆吹嘘。这时候,班瑞尔听说他的堂兄就被囚禁在那里。
这个由纳粹创办的、非同寻常的犹太人避难所,又叫作特莱西恩巴德(即特莱津游乐胜地),在欧洲颇有名气。有声望、有财产的犹太人争先恐后设法给遣送到那儿去。德国秘密警察向他们索取巨款,把特莱津宽敞的公寓卖给他们,还保证他们终身能得到医疗,能使用旅馆和享受配给食物。每逢疾并饥饿和向“东方”遣送把某些大城市里的犹太居民一笔勾销之后,这些城市里的犹太领袖就被遣送到这儿。有一半犹太血统的人、德高望重的老人、杰出的艺术家和学者、战功卓著的犹太老军人都携带家眷在这个城市里居住下来。享有特权的荷兰和丹麦犹太人结果也住到了这儿。
欧洲的杂志上登载的新闻图片,显示出这些幸运的犹太人佩带着黄星标志,安闲地坐在小咖啡馆里,出席演讲会和音乐会,在工厂或商店里快乐地工作,在鲜花盛开的公园里漫步,排练一出歌剧或是话剧,看一场当地的足球比赛,或者披着晨待披巾在一个设备齐全的犹太会堂里做礼拜,甚至还在拥挤的小夜总会里跳舞。其中有些人的姓名和面貌是人们所熟悉的。在纳粹欧洲以外,关于这地方只有些歪曲失实的零星消息,可是红十字会的榆扬的报告却使它的存在为外界所知。凡是还没上“东方”去的欧洲犹太人,全会欣欣然尽其所有以换取埃伦。杰斯特罗的位置。
欧洲当时正沉浸在一片反犹宣传声和战争时期的艰难困苦里。在这种局面中居然还给犹太人安排下这么一个舒适的去处,这自然引起了怨恨。戈培尔博士在一次讲话中就表达了这种情绪:……特莱津的犹太人坐在咖啡馆里喝咖啡,吃蛋糕,翩翩起舞;而我们的军人却不得不承受种种苦难和匾乏,来保卫他们的祖国当然,在中立国和盟国也不乏这样的暗示,说特莱西恩施塔特不过是一个波将金村,是纳粹上演的一幕丑剧,因此德国红十字会的代表们应邀前去亲眼目睹一下,然后公开证实这个离奇的庇护所的确存在。德国人声称“东方”的其他犹太营地全都和特莱西恩施塔特一样,只不过没这么奢华而已。对于这一点,红十字会和全世界就只好听信他们的话了。
在特莱西恩施塔特,没有几个美国犹太人,实际上在整个纳粹欧洲随便哪儿都是如此。他们当中大部分人战前就逃走了。至于留下来的少数人,有些凭着影响、声望、财富、或是运气幸存下来,象贝伦森和格特鲁德。施泰因;有些躲了起来,在整个战争期间一直销声匿迹;有些已经在奥斯威辛给毒气熏死了,他们的美国国籍全成了无补于事的笑柄。娜塔丽、她叔叔,还有她的小娃娃,都来到了这个犹太乐园。
在人类事务中,国家社会主义德国好象是个崭新的事物。它的根源是古老的,产生它的土壤也是古老的,可是它却是一个突变体。在古代世界里,斯巴达和柏拉图的理想共和国,全只是最最模糊的预兆。尽管希特勒大量借用列宁和墨索里尼推行的各种措施,现代政治中却找不出合适的比较。从亚里斯多德到马克思和尼采,没有一位哲学家曾经预见到这样的事物,没有一个能为它提出人性方面的根据来。第三帝国是历史上突然出现的一个令人惊愕的现象。它只持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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